季洋看着她, 心底微微有了些波动，到底是一起一路苦过来的，内疚感升起, 伸出手要替她擦眼泪。

    姜玲别过头，转了身背对他, “真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这种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她不止一次质疑，也知道季洋不会怕。

    他怕什么？离婚再娶就是，没人唠叨更加逍遥快活。

    倏然, 被人从身后抱住, 季洋埋头在她脖颈里，声音也有些微颤，“我很抱歉，真的, 对你, 对孩子，还有对这个家。”

    姜玲挣扎了两下，没力气和他撕扯。

    这次还会道歉，之前只会和她吵架，说多也没用, 她已经无力去争执什么。

    “我之后会努力研究新品, 好好做蛋糕，和你还有蓓蓓在一起，好好生活。”他话语里带着保证。

    “那你就好好做你的蛋糕！”姜玲吸了一口气, 拉开他的手，没有看他，走过去忙活自己事情。

    她能怎么办？与他争执又有什么用？永远不知道他明天还会不会走人，喝醉酒不打人就算好了，还指望什么？

    “兴趣班还能报吗？今天去给蓓蓓报吧？”季洋在她身后出声，“她想学什么就报什么。”

    “用嘴说谁不会？”姜玲毫不客气怼他。

    别的女孩子都学跳舞画画弹琴，她这几天手头宽裕了，想给女儿报一个她最喜欢的画画，一个月也就三百块，若是按照这两天的利润，根本不用犹豫，但是季洋就像一个定时炸|弹。

    “我不用嘴说，我还会努力做糕点。”季洋拿去烤好的泡芙，放在一边，自然转移话题，“今天就做活动了，看看销量怎么样。”

    姜玲往一边看，他已经做了好些蛋挞，正在做泡芙，反正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成本是砸了几百块。

    她将打好的豆浆拿下来，也没闲着。

    “铃铃铃。”

    “清晨阳光暖洋洋...”

    学校的起床广播能传好远，学生陆陆续续走了进校园，蛋糕店门口也汇集许多学生，还有送学生来的家长。

    “蛋挞半折，一块一个，刚烤出来的，泡芙三个一盒五块，今天卖四块五。”

    “对，只是今天打折。”

    季洋正在装泡芙和蛋挞，用透明的盒子装好，然后用订书机钉上，动作越发上手，装在小袋子里就递过去。

    “单个买的话两块五一个。”

    “那我要一盒吧。”

    “我也要。”

    ...

    姜玲正在倒豆浆，余光看着季洋动作麻利装，一盒又一盒，很快就卖完一大盘，他快速跑进里面拿。

    小学生用现金多，家长偶尔扫码线上支付，她的手机不断振动着。

    “向您转账...”

    “向您转账...”

    “向您转账...”

    ...

    虽说打折力度大，但肯定是不会亏本，照这样下去，名声起来，往后的利润就会很可观。

    “妈妈...”

    季思蓓背着书包下来的时候，人流量少了很多，姜玲应了她一声，但没回头，还在倒豆浆。

    “泡芙。”季思蓓走过去，姜玲刚要说话，便看着季洋在夹最后三个，递给了一个家长，“今天只卖四块五。”

    “没了...”季思蓓眨了眨她的小眼睛，虽然有点失落，但是也没说什么，早上的东西都是要卖掉的，要赚钱，她不能吃。

    “爸爸下午会做的。”姜玲看着她这样，忍不住就将这句话出口，说完，这才意识到没有征得季洋同意，她自认为气氛一下怪异起来。

    这么亲昵自然已经很久没有了。

    “爸爸给蓓蓓留了一个，在后厨呢，一会蓓蓓就可以带去学校，吃完早餐我们再吃。”季洋脸色未变，笑着这般出口。

    “真的？”季思蓓眼底泛着亮光。

    “当然。”季洋将空盘子拿起来，侧头看向姜玲，“你看着店，我送她去学校，还有一盘蛋挞没卖完。”

    “嗯。”姜玲点头。

    季洋将早餐放在季思蓓包包里，抬头看向她，“那个，兴趣班要不要交钱？老师还报不报？”

    “不知道，你去问问吧。”

    “那我去问问？如果可以就让她去上？”季洋话语征询。

    “蓓蓓才不要上，上班都是在玩，小硕说老师都不教他们什么。”季思蓓看着他开口，“妈妈给蓓蓓买了画纸，在家就可以画，蓓蓓画的比他们的都好看呢。”

    小孩子这么懂事，姜玲高兴不起来，多少懂事是被逼出来的？还不是为了体谅她？她不会觉得欣慰，只会痛恨自己的无能。

    “可是跟着老师画，蓓蓓就能画出更好看的图，而且，老师收很少钱。”季洋蹲下来，与她平视，轻声说。

    “要多多钱。”她低着头，爸爸妈妈没有钱，爸爸还会和妈妈吵架，妈妈会哭，她们蛋糕也会卖不出去，就更没有钱。

    “可是老师说要很少，爸爸今天卖泡芙就能赚到了，蓓蓓能学好多好多天，一个月那么多。”他徐徐诱导，“蛋挞和泡芙卖出去就有，蓓蓓在老师那边学画画，爸爸妈妈还能省出时间多做，能再赚更多的钱。”

    她还是个孩子，不需要承受那么多，上一世的季思蓓养成了敏感自卑，沉默寡言的孩子。

    这些改变全都来于这个家庭，她在潜移默化中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不仅物质穷，精神也穷，极度的自我不认可。

    “可以吗？”季思蓓小心翼翼问，眼底染上期待，“蓓蓓乖乖跟着老师画画，爸爸妈妈就可以多赚钱。”

    “这段时间店里很忙，所以只能麻烦蓓蓓去上兴趣班了，跟着别的小朋友一起，等爸爸妈妈空了再去接，好不好？”季洋询问她的意见。

    “好。”季思蓓快速应下。

    姜玲看着女儿露出来的笑脸，再看抱她起身的季洋，无论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丈夫，他此时都在为女儿着想。

    季洋带季思蓓去学校，报了画画兴趣班，还报了一个舞蹈班。

    姜玲接到他的电话，他让她直接给老师转账，她也没犹豫，这钱也就今天早上赚的，又不是给季洋去鬼混，她乐意出。

    季思蓓笑容就没止过。

    她再懂事也只是个孩子，全班孩子都去，她觉得自己就像被孤立一样，因为家里穷，爸爸妈妈没有钱。

    孩子心思才最敏感，上辈子这件事造成的后续伤害，她在很多年后都能回忆起来，成为了心底一根刺，她会拿辛辛苦苦赚的工资去报画画班，会买小时候妈妈没钱给她买的东西，可是，再也不会有当时的欢喜和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迟到了...抱歉抱歉，二更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