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6章 查清楚

作品:《终宋

    伍昂回到家中。

    他妻子葛翠打开门,才要话,伍昂已提着几串钱递了过来。

    “钱收着,往后别一天到晚吵吵。明日还有几袋米,我给你爹娘送去。”

    葛翠本愁苦的脸色瞬间舒展,欢欢喜喜地接过钱收了,迎了伍昂进门。

    “太好了终于能过个好年了。这钱哪来的”

    “先去烧点水来,脚冻得慌。”

    “好咧。”葛翠拍了拍伍昂的衣服,笑道“要没这钱,家里可连柴禾都没,才不给你这臭汉子烧水。”

    她一时竟是忘了方才想的话,忙去把水烧上,又凑到伍昂跟前,道“别逗儿子了,你差点没饿死了他。快,哪来的钱”

    “鲍哥哥给的。”

    “借的啊”葛翠有些失望,问道“二十贯,他借就借了”

    伍昂闷声闷气“嗯”了一声,并不显得开心。

    “没利息吧你那点饷钱,可付不起利息。”

    “瞎甚胡话,鲍哥哥能跟我要利息吗”

    “到这个,隔壁的洪阿六昨日提了几斤肉回家,我听他的月饷比你还高得多,他凭甚啊以前就是搂虎手下一个弓手,你还是班头呢”

    “都了别吵吵,你烦不烦”

    葛翠不敢应话,也不知又想到什么,突然想起风才要的话,犹豫片刻似乎不想,但最后还是了。

    “对了,蒋先生来过了,是房主簿找你”

    “你怎不早”

    伍昂本已脱了鞋,连忙又穿上,披了衣服往外走去,嘴里还道“你这妇人,见了钱,正事也不。”

    “这就去啦烧的水呢”

    “你自个洗吧。”

    葛翠眼看着伍昂又走出去,往地上啐了一口。

    “姓房的钱粮不发,大半夜的还支使人,呸”

    伍昂一路赶到县衙,忽见对面一群人走过来。

    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忙上前行礼道“小人见过李县尉。”

    “伍班头这么晚还来县衙”

    “是,房主簿唤我过来。”

    李瑕道“我与房主簿有事要谈,你明日再来见他吧。”

    “这似乎不妥”

    李瑕仿佛没听到,拍了拍伍昂的肩,道“他们打包了些宵夜,带一份回去。”

    着,他已转进县衙。

    伍昂正在发愣,那边姜饭上前,手一提,钩子上钩着几个油布包。

    “烙饼,你带一份回去给孩子吃,还热乎着。”

    伍昂目光看去,见姜饭袖子上还沾着些血迹,不由小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去吧。”姜饭笑道,“怎这神色还怕哥哥我害房主簿咋得”

    伍昂接了一份烙饼,犹豫片刻,终还是低着头转了回去

    县衙茶房。

    “县令、主簿,李县尉来了。”

    “非瑜快进来,喝口热茶。”

    江春迎了李瑕进房,自有人关上门。

    “如何了可拿到那些逃跑的俘虏”

    李瑕摇了摇头,道“没,怕是逃出城墙跑了,此事怪我,我一力承担。”

    “逃了啊。”江春抚须感慨,道“可惜,没能捉住。看来下次逮到蒙军俘虏,还是杀了为好。”

    “是啊。”

    房言楷听着两人假惺惺的对话,淡淡道“这些俘虏,就只杀了张远明、张世斐父子”

    “是。”李瑕道“幸而没引起大的动乱,自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们也未在县城放火”

    “是,他们正遇到张员外,张员外的护卫们及时喊来了民壮,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房言楷道“却不知如何向张家交待,尸体张家二郎可去领了”

    李瑕道“到张世卓,今夜却还发生了一件小案子,让人唏嘘。”

    房言楷有些无奈,这边他直呼“张远明”之名,李瑕就口称“张员外”;他口称“张二郎”了,李瑕却又直呼“张世卓”,显得颇不默契。

    “是吗”

    “张世卓今夜没有赴宴,身体不适只是托词,他其实是去”

    李瑕话到这里,摇了摇头。

    江春只好问道“他去做什么了”

    “此事已闹得满城皆知,县令还是招人来问吧。”李瑕道“人我已带到县衙,不如到堂上去审”

    江春一愣,心想此事若是要审,那李非瑜做得就太不干净了。

    他与房言楷对视了一眼,眼神颇为默契。

    事情若在明面上都不过去,那他们这县令、主簿,可不会替李瑕遮掩。

    三个县官遂站起身,转到大堂。

    堂上已点起灯火。

    江春目光看去,落在一个女子身上,不由眼神一亮,心道“好一个风韵妇人在这小县城许久未见这般妩媚姿色了”

    只见堂中那女子跪在那,脸上满是泪痕,衣裳也被撕破,披着一件裳子,捂着领口,好叫人心头荡漾。

    等江春回过神来,四下一扫,发现也不是正经开堂审案,只是借用县衙大堂,心里又舒了口气。

    他咳了两声,在主位上坐下来,下意识想拍惊堂木,却又马上收回了手。

    “哦袁兄竟也在”

    “江县令有礼了。”袁玉堂行了一礼,脸色有些尴尬。

    “发生了何事”

    袁玉堂迟疑着,竟是反问道“江县令,今夜不是开堂审案吧”

    “袁兄先,发生了何事”

    “此事如何呢”袁玉堂搓着手,道“简而言之就是这位严姑娘,张世侄想要强污她,她杀了张世侄”

    “还世侄呢”刘金锁大声道“这张世卓也太荒唐了,他父兄被俘虏杀了的时候,他还在家中强污人家姑娘,不孝子”

    江春道“又是你你怎知道”

    “我正追俘虏呢,听到有人喊杀人啦我就带人进了袁家,一看瞎了我的眼那张世卓光着身子倒在那,他们都看到了”

    喊着,刘金锁手一指,满堂的巡江手、衙役、袁家仆婢纷纷点头。

    “是,县令,小人们都看到了”

    “嘿,要不是这事,我也不会跑到袁家,那些俘虏也不会逃出城了,真他娘的,报应”

    江春道“你小点声”

    “小声有甚用”刘金锁喊道“刚才都传开啦,满城都在呢,张世卓在他父兄遇害时正在强污民女”

    房言楷抬起头,扫视着堂中满满当当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李瑕脸上。

    李瑕脸无表情地坐在那,仿佛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

    房言楷却知道,往后庆符县若有人再提起张家父子遇害,谈论的都不会是什么逃掉的俘虏、张家与李县尉的恩怨,那些人关注的,只会是张世卓裤裆里这点腌臜事。

    他却还不愿服输,开口道“尸体呢”

    “马上就抬过来了。”刘金锁大声道“房主簿要看看”

    “看。”房言楷道“来人,去请仵作来,当堂验尸。”

    江春脸色有些难看,瞥了房言楷一眼。

    先开口的却是袁玉堂。

    “房主簿,此事不用再查了吧”

    刘金锁哈哈大笑,道“袁员外,不查也瞒不住啦”

    李瑕听了,心想这就是韩祈安的“僭用官称”了,宋代“正员之外”的官太多,富户也喜欢僭称员外,到明清时干脆全员外直接成了富户的称呼。

    那边袁玉堂极嫌弃地瞥了刘金一眼,神色愈发尴尬,一副倒了血霉的表情,向江春行礼道“县令,能否容我上前两句”

    “近前来吧。”

    袁玉堂上前几步,与江春、房言楷、李瑕凑得近了,低声道“张家如今作主的是张夫人,她并不愿检举此案,以免家丑外扬。此案,还请县令别再审了吧毕竟是民不举,官不究。”

    “那你还来”

    “是李县尉的,该让县令与主簿知道”

    房言楷板着脸,道“既出了命案,那便须查清楚。”

    江春心中暗道“查清楚还有何用李非瑜露了这一手,反正本县是绝不可能跟着你一起对付他。”

    这般想着,他沉吟道“眼下是战时,因战而死者而还许多,县衙岂有工夫查这小案子。”

    李瑕道“房主簿得不错,还是查清楚为宜。”

    同样一句话,由李瑕一,江春则明白过来,这是要把案子查清了,省得往后有张家族人找过来。

    “还是非瑜想的周到。”江春颔首不已,看都不看房言楷,向李瑕和煦地笑了笑,“还是非瑜的对,那我们就把案子查清楚”

    唯有袁玉堂脸色更苦,心房主簿和李县尉的不是一模一样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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