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扣(六)

作品:《女主角[系统]

    开学第一个星期天, 周妲娅穿着黑色长及脚踝的长风衣,腰间的带子一系,勒出细细不堪一握的腰肢,戴着崭新的黄色网帽, 遮住半张脸, 夹着黄色小皮包, 踩着黄色小皮鞋出了小楼, 叫了一辆汽车要到太平戏院去看戏。

    太平戏院是香港最早的戏院, 建于1890年以前,位于石塘咀德辅道西, 整间戏院可容纳近千人, 分前、中、后座,两层超等级包厢。

    坐在汽车后座的周妲娅歪头,透过车窗望着缓缓后退的街景, 前头就是太平戏院了, 她虽没有进去过,但也路过几回,立马喊“师傅,就停在这里了。”她要下去走一走,时间尚早。

    “好咧。”师傅乐呵呵地将汽车靠边一停。

    周妲娅付过车资便推开车门下车, 这里就是德辅道西了, 这里便是太平戏院的范围,后来被改建成了幼儿园,周妲娅缓缓向前行去, 路过一条微斜的长廊,走到露天处,向右走,就到了前、中座的售票处,这是一个简单的售票窗口。

    “头排一张。”周妲娅付了三块钱,买了一张头排的贵妃座位。取了票收入小夹包内,抬脚向前走,爬上几级石阶,走进太平戏院的正门大厅,楼上超等售票处便设在这里。时间尚早,周妲娅在大堂里坐了会儿,便开始沿着墙壁打圈打发时间,墙壁上悬挂着玻璃橱窗,橱窗内贴着粤剧主角剧照,她细细的欣赏,今日要看的是昆曲牡丹亭折子惊梦。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阑。”

    “翦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传统粤剧,大锣大鼓,唱腔咿咿。

    太平戏院本为粤剧演出而建,舞台装饰和利舞台1925年开幕,位于铜锣湾,既演粤剧也放映电影,更是选美大舞台相媲毫不逊色。

    周妲娅背靠着宽阔舒适的贵妃椅,只放一半心思在舞台上,另一半则放在离她有几个座位的陈振邦身上,十二少眉清目朗,风流倜傥,身段修长秀俊,白净可口可他那双桃花眼水汪汪的四处乱瞟,不向正经小姐太太们身上瞟,只专门瞟向中间几位红牌阿姑身上,红牌阿姑或掩嘴一笑或双眸一抛或俯耳低笑,皆是万种风情。

    “狗改不了吃屎,没了如花,就去找如梦如影如幻并非良人啊。”周妲娅在心底暗暗摇头,看来,十八岁的陈振邦就喜欢偷瞄不正经的女子。陈淑娴这一辈子是得不到陈振邦的心了。而,她也不是非陈振邦不可,不是还有一个备胎在英国吗可,英国备胎的人品也许还不如陈振邦呢还是再看看吧。她不想每回都去找系统,为什么不能用自己的魅力去吸引男人呢难道她还不如原主吗

    “那位小姐,跟如花长得有三分相像。”

    “嘘,正经小姐不爱听这些。”

    “切,不过她们命好,一生只被一人睡,而咱们万人偿千人骑喽。”

    “你不是已经赎得自由身了吗找个男人嫁了去。”

    “从良哪有那么容易一个不小心被骗钱被骗身,到头来还是得回到楼里当阿嫂,还不如挑客人慢慢存养老钱。以后买个楼,抱个女娃过下半生。”

    隐隐约约,周妲娅听着几位倚红楼红牌阿姑的讨论声,挑眉无声笑开了,没有谁会觉得她是如花,很好,但是如果有人去查,也会查出端倪来。

    1929年,初春

    香港的春天,是潮湿且多小雨。

    气温不高不低,在2025度之间,偶有北风、寒流的话气温会将至1618度,不是个理想的出游好日子。

    校内中文系的男生皆是中山装与长袍,女生皆是蓝衣黑裙;而别的学院大部分是西服与长裙。周妲娅穿着白色长裙,撑着黑色大伞漫步在港大校园内。

    “周,等下我,”

    听声音便知道是汉娜,周妲娅回头挑眉问“汉娜,怎么了”

    “周,我肚子不舒服,你扶我一下。”

    “哦,好的,你怎么了”

    “每月一回的那个来了。”

    “”这时,周妲娅的脸色一白,她好像很久没来了,大概有两个多月没来了吧,可她为什么不记得这回事了呢,从她出了倚红楼,服用过洗筋伐髓丹后,月事便十分正常规律,为什么她会忘了这回事呢可,早知道又如何这时候还没有事后药,而她也不会去服用事后药,孩子对她而言,是爱心值。

    “周,你怎么了脸色不好。”

    “没事,来我扶着你。”

    “谢谢,周。”

    “”她是不会让孩子变成私生子的,与其去找不知底细的秦少卿,还不如将就风流十二少。与其让他去倚红楼祸害红牌阿姑,还不如让他老实安分的当她孩子他爸,是便宜爸爸想一想,给陈振邦戴一顶绿帽子,心底那点忧心也淡了,她有系统在手,她不怕。

    说做就做。

    次日午后,周妲娅运动一万步后,就去查看了陈振邦的位置利舞台。周妲娅没有犹豫,再次步行一万步后,没有打开系统界面,这个留着对付陈振邦用,直接去叫了一辆汽车便坐车去了利舞台,位于铜锣湾波斯富街99号。

    利舞台,是利希慎家族的产业。利先生购入铜锣湾利园山地皮后为方便他母亲欣赏粤剧,便把利园山部份土地建成利舞台,只因当时香港的粤剧表演场地主要在西环一带。

    利舞台于1925年落成,邀请了中国影后胡蝶小姐剪彩开幕。首场粤剧由当时十分出名的关德兴新大陆粤剧团演出,据说落成初期香港电车每晚昀会有一辆午夜专车从利舞台载客到石塘咀。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堤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画廊金粉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踏草怕泥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

    周妲娅购票入内,又是牡丹亭。陈振邦向来喜欢坐于红牌阿姑们附近,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盯着谁,谁就会生出一丝旖旎之心,真真是多情小开。

    她一入内直接行止前排,寻着陈振邦便十分自然的靠近他,唤出系统界面对着陈振邦使用了一次一忘皆空遗忘咒技能。

    立竿见影的技能。

    见陈振邦立马退去了兴致勃勃的表情,露出迷惘之色,立马贴着他轻声慢语“阿生阿生,你是不是不舒服来,我扶你回家去。”

    “你是谁”

    “你又不舒服了,来,我扶你回家。”

    “你是”

    “我是你太太啊,你又不记得了。”不能在这里久呆,会让身边的戏迷们察觉,她得藏着陈振邦一阵子呢,周妲娅伸手扶起陈振邦向外走。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蘼外烟丝醉软。春香啊,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

    “成对儿莺燕啊。”

    “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翦,呖呖莺歌溜的圆。”

    周妲娅扶着陈振邦离开了那唱着正酣的舞台,叫了汽车,回了自己的小楼。

    两人洗漱之后,进入了她的卧室午休,对着迷惘的陈振邦,周妲娅好心情的亲上去

    周妲娅睡得正香,迷糊间,她被热醒,身上被什么重重的压着,周围满是男人的气息,她想翻过身子来,奈何他压的太重,她根本就动不了。

    “阿生,别闹了。”

    “”

    “阿生,再这样子,我生气了。”

    “”

    晚间餐桌上,安安静静的,只有周妲娅的刀叉切到盘子上发出的轻微声音。

    陈振邦安静的坐在她对面,一直盯着周妲娅瞧,瞧瞧她的脸,瞧瞧她手上的动作。

    周妲娅一怔,一想,并明白了,然后继续对付眼前的食物

    陈振邦只是吃了一点,很快的,就放下了餐具,她瞥了一眼,他的牛排只动了一小块,其余的东西也没吃多少,看来他比较喜欢中餐。但这不是可以浪费食物的借口,不能惯他这个毛病。

    周妲娅也放下了餐具,严肃地说“吃完。”没有起伏的声音,得给他请个家教,让他参加今年的高考,就学商科。

    陈振邦又重新拿起了刀叉终于,解决完了他的食物,又听话地喝了一杯牛奶,这才接过她递过来的餐巾,把嘴擦干净。

    很好,乖巧得像个听话的孩子。

    周妲娅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陈振邦立马回亲了周妲娅的额头,得了,是个多情种子,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