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话 过河来拆桥

作品:《重生之第一锦鲤

    5月1日修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也是眼下来讲最重要的问题。

    先前懒散的大老爷朱成益倾身欲细听,提出问题的明叔也屏气凝神等待答案。

    在屋子里静得只有微弱的呼吸之声时,白芷口中的那句“在我这里”呼之欲出。

    可不知为何,那话在出口的时候,却全然变了样

    “白日里花室人多眼杂,不好下手。而且我看到消息时已近中午,见纸上所约时间乃今日午后,时间紧张再加上怕您在外面等得久了,便顾不得去寻香方。遂先出来看您可有什么旁的吩咐,等晚上回去之后,与那香方好一并想法子。”

    说完这话,白芷将裙摆下的右脚往后撤了撤。

    早上在花圃里,她原本是想将香方放在那砖缝中的。

    可当她折身往花圃外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踩了一路脚印。斟酌之下,她便将砖缝中的纸条和香方一并藏了起来,并没有与先前一样,放在那砖缝当中。这样,就算是有人发现她曾进过花圃,发现了那砖缝的异样,也说明不了什么。

    百花阁建成多年,坏了墙角一两块砖瓦,又有什么稀奇

    至于香方,则在她出门的时候一并带了出来。

    一开始见到明叔的时候,她便想着给出去,可当她见到朱大老爷朱成益的时候,给方的念头便被压了下去。

    她是为朱老爷子做事,不是为朱大老爷做事。

    是以多年潜伏徐家养成的谨慎,使得她在临出口时,将那句肯定的话变成否定。

    说完这话,白芷的目光落在明叔和朱大老爷身上。

    只见明叔却和朱成益对视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二人显然都没有想到,白芷居然没有拿到香方。

    这样一来,该如何是好

    老爷子在百花阁里就放了这么一个埋得深的线人,其他都是些连主子靠近都不能的废物。若按照老爷子的吩咐,真将这丫头封了口,那到时候幻颜香的方子,靠谁去拿

    先前白芷留书的时候,已然描述过徐记新香的神奇,朱大老爷看到消息的时候,只恨不能将那方子再次据为己有。

    是以当听到白芷的回答后,饶是明叔示意他稍安勿躁,他依旧迫不及待站跳起来,“那你还不赶紧回去将那香方想法子窃出来”

    “大老爷”

    明叔扬声,示意朱成益莫要再言,“您忘了,老爷子说此事且不着急的。”

    “我爹什么时”

    朱成益反问的话刚说到一半,便似想起什么一般哑然住口,然后尬笑两声坐下来看向白芷,“对对对,老爷子的意思就是如此,且不着急,不着急。”

    说完,往明叔那里不耐地看了一眼。

    老爷子是将事情交给大老爷全权处理,但却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让自己身边的明叔从旁佐助,以免这个蠢儿子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所以当明叔一提到朱老爷子的时候,朱成益便明白自己只能听从。

    哪怕心中不服,哪怕他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主子,却依旧不敢得罪明叔。

    在朱老爷子面前,这位老仆的话,可比他这个做儿子的有分量多了。

    “午间炎热,白芷姑娘且先在此休息休息,我有事要跟大老爷说,抱歉失陪片刻。”明叔看一眼朱成益,然后对着白芷笑了笑。

    白芷心头一跳,站起身来,“今日我出来,只请了半日的休,若您和大老爷还有事,那白芷就不打扰了,您不妨吩咐好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我这便赶回百花阁去,也好早早的寻出那幻颜香的方子,免得大家着急。”

    “不不不,接下来需要你做的事情三言两语还说不清楚,所以只怕还需你再稍待片刻,我跟大老爷马上回来。”

    说着,明叔冲朱成益使了个眼神,率先往门口走去。

    朱成益连忙跟上。

    很快,屋门关上,屋内只剩白芷一人。

    白芷忽然有些慌神。

    事情不对。

    方才朱成益和明叔的行为实在太过反常和异样

    自打接触明叔以来,白芷从未见过他这样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蓦地涌上心头,屋子里窗户紧闭密不透风,初夏的闷热让白芷闷燥不已。

    她坐的地方离窗户不远,遂起身走到窗边,想打开窗户缓口气。可不管她如何拉拽推晃去动那窗户里的木楔,那扇窗户就好似被人钉死一般,纹丝不动

    一种可怕的猜测涌上白芷心头,让她迫不及待想要尽快逃离。

    可等她刚跑到门口,正准备拉开屋门的时候,门却从外面被猛地踹开了。

    进来的不是明叔和朱成益,而是两个面上带疤的壮汉,手中各拿着一柄明晃晃的刀,直闪得人眼睛疼。

    “你们是谁你你们想要干什么”

    白芷连忙后退,双腿也有些发软。

    “意图这般明显,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有一人扬了扬手中的刀,笑着说完后,伸出舌头在刀面上舔了一舔。

    白芷一阵恶寒,“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喊人了”

    说着一边后退,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呼喊,“救命救命啊明叔大老爷救命”

    那两人闻言,不仅一点不怕,反而对视一眼后大笑起来。

    “看看,这小美人儿还不知道是谁让咱们兄弟动手的呢啧啧,长得不错,但这脑袋好像并不好使”

    白芷脑中顿时电闪雷鸣。

    怪不得。

    怪不得

    怪不得方才明叔要打听徐记可曾怀疑她,怪不得要打听徐记可有报官的打算,怪不得平时都是砖缝留话此次却非要让她出来

    原来她已成朱家的弃子

    白芷只觉心凉如水,那直直冲她而来的刀刃似一道霹雳之光,让她在奔躲的同时高呼出声。

    “我有幻颜香的方子”

    动手之人被这忽然一喝惊得微楞片刻,可是很快又开始挥动长刀。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要做的,只是取人性命。

    第二刀再次袭来,便不再如先前那般随意,白光闪烁刺目,白芷只觉一片无望。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止住了那即将落在她脑袋上的利刃。

    “住手”

    门外的朱成益疾步而入,走到白芷跟前,“你方才说什么”

    瘫坐在地的白芷全身发凉,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不已,好大一会儿,才捋顺了简单的几个字。

    “我说,我有,有幻颜香的方子。”

    “在何处赶紧拿出来”朱成益追问道。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白芷忽然没有了濒死的慌张。

    或许,她可以搏一把。

    笑了笑,白芷抬头,眼睛看向停在她脑袋上方的两把长刀。

    “大老爷这样,让我如何记得起来”

    朱成益看向刀疤二人,连忙摆了摆手,“快快快,赶紧收了刀扶白芷姑娘起来”

    拒绝了二人的搀扶,白芷继续坐在地上,凭借身后的墙壁撑住身子。

    “香方我昨儿个就拿到手中了,只是今天出门时怕被发现,所以偷偷藏在了百花阁中,大老爷若是肯放我回去,那这幻颜香的方子,我定如约送上,决不食言”

    白芷盯着朱成益,袖中的双手死死的攥着,黏腻湿热的汗水爬满全身,她却分毫都不敢偏神半刻。

    就在朱成益思考的时候,门口有人踏步入内,扼断了白芷的期望。

    “大老爷,这丫头精明得很,您可千万莫要被她骗了。”

    “明叔这话可就离谱了,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是假话”白芷冷笑一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老者,心中怒火直烧。

    “就算你说的是真话,也无济于事。”明叔看了白芷一眼,眼中弥散着可惜与悲悯。

    啧啧两声之后,明叔望向朱成益。

    “大老爷,今日您已经让人拿刀指着这丫头了,想想看,换做是您,会心甘情愿拿出香方吗她说香方藏在百花阁,又如何证明呢且不说她到底有没有,就算有,那么您觉得,今日回去之后,她可会交给我们”

    朱成益被一语点醒,眼中狠厉顿生。

    这女人,未免太小瞧他了

    就在他正欲发怒时,却听地上的少女忽然驳斥出声。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明叔不妨想想看,这么多年,朱家让我从徐记窃取的东西,让我在百花阁做的事情,有哪一样是没有做成的区区幻颜香的方子,又有什么难若我言而无信,那明叔大可将我窃方的事情告诉给徐家,到时候不用你们灭口,徐记只怕也饶不了我。可你们若就此杀了我”

    白芷轻笑一声。

    “想想看,徐记那能够变香和幻颜的香脂一推出,还有谁会在意朱家那五款香方到那时,徐记一跃成为行业龙头,取朱记而代之,不知朱老爷子会不会跟二位计较尤其是大老爷”

    说到这里,白芷望向朱成益,声音蛊惑,“我记得,贵府二老爷好似很快要游学归来,参加今年的州试了吧”

    若说前面那些话是驳斥明叔,那后面这话简直戳到了朱成益的心上。

    正是因为在外两年的二弟即将归来,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想要尽快在老爷子面前证明自己,否则那时朱老爷子眼中只能看见老二,哪里还瞧得见自己

    若是他拿到了幻颜香的方子,到

    “你是将我和大老爷当傻子吗”人精似的明叔喝问出声。

    “若真如你所言,我们跟徐记说你盗方,那这方子是给谁用的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时事情暴露,你最多被驱逐出府,但对朱记而言,这可是灭顶之灾那时候,放了你的大老爷才是罪过了如今朱记已推出五种新香,只要杀了你,就没有人能证明这些香跟徐记有任何关系,而这些,都是大老爷的功劳,老太爷可记着呢”

    “而且,仅凭一个小小的幻颜香,徐记就想要撼动朱记百年地位,未免有些太异想天开退一万步说,就算朱记拿到了幻颜香的方子,难道就能赶在徐记的前面准备好新香推出我们可不傻,你手中有没有香方,我们又什么时候拿到香方,可还是一个未知数”

    一口气说完这些,明叔看向旁边的朱成益,弯身行礼,“大老爷,您是聪明人,相信在老爷子吩咐的斩草除根,和听信这丫头给朱记埋雷之间,您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老者的话悠悠入耳,彻底点燃了朱成益内心的大火。

    他生平,最恨别人将他当做傻子来欺骗

    “先砍掉她的双手再剁掉她的双脚拔掉她的舌头爷不要这贱人死,爷要将她做成人彘”

    朱成益咆哮出声,红了的双眼似一头凶猛的野兽,嗜血残暴的样子一如在他那不见天日的密室。

    他要用尽一切办法,折磨死这个卑贱的女人

    蠢货

    居然敢骗他

    两把利刃再次朝坐在地上的女子袭来,她却已无力移动分毫。

    从明叔戳穿白芷算计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刻怕是不远了。

    她想要逃离,可双手双脚却分毫都不能动弹。

    这就是命吗

    幼时的她躲过了那些抢夺香方的蒙面人的屠杀,如今又要因香方而死掉了吗

    闭上眼睛,白芷苍白的面上绽出一丝无望的笑来。

    她真是无用啊

    连替爹娘报仇都做不到

    与虎谋皮,果真是自寻死路

    想着幼年时听到的凄厉惨叫,白芷咬紧了牙关。

    飞刀入肉,肯定很疼吧

    从小到大,她最怕疼了呢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是因为太疼,所以麻木了吗

    一滴泪从白芷的眼角滑落,滴落在她放在一旁的手上,跟那些湿汗混在一处。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调香制粉了

    归氏的香技,终于要彻底失传了吗

    “地上有那么舒服吗你准备坐到什么时候”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好似幻觉一般。

    白芷忽然觉得可笑。

    临死之前,她居然会想起那个少年郎君的声音。

    明明,她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往来,更算不上相熟。

    她还窃取了他辛苦制出的香方。

    算是来讨债的吗

    “你若想再坐下去,那就继续坐着吧。”

    又是那道声音。

    罢了,罢了,左不过手脚尽断的鲜血淋漓。

    她连父母之死都见过,又有什么不敢看的

    至少,她还活着。

    白芷羽睫微动。

    一片晶莹模糊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衣束发,眉目如星。

    一双猫儿眼,像极了黑暗中最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