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8话 无力与有计

作品:《重生之第一锦鲤

    一听天歌这话,宋辰时霎时皱了眉头:

    “贤侄何出此言”

    天歌道“罗刹司向来只听令于皇帝,若是宋叔一求,那位司正大人便应了,您觉得陛下会怎么想便是宋叔觉得问心无愧,可以不顾陛下猜忌,可是那位司正大人呢”

    罗刹司是周帝手中的刀。

    如果有一天这把刀不听使唤,或是让主人用的不顺手了,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到了那个时候,这把刀曾经伤过多少人,便会有多少人希望看到他变成废铜烂铁,甚至再上去踩上一脚。

    这样特殊的存在,必不会轻易和朝中其他官员扯上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昨晚在知道宋辰时也是奏请此事的时候,胡承修当场便准备离开。

    天歌用计骗了胡承修进宫禀告落雪之事,本是为了防止宋辰时没有及时警醒。

    可后来二人先后露面,在胡承修眼中,必然觉得是自己被人算计。

    莫说相帮,接下来他对宋辰时怕是避之不及。

    “这不管怎样,我还是想去试试。”宋辰时总觉得胡承修不像无情之人。

    “到时候若是实在没办法,那也就只能先挖通往西南七府的平豫,将剩下两府先放一步,只盼着这两府的府军可多分担一些了。”

    虽知宋辰时此去必不会得偿所愿,可天歌还是没有出口再劝。

    很多事情,她并不便开口,不然徒受怀疑。

    眼见着罗刹司衙门便到跟前,宋辰时撩开帘子下车。

    天歌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

    “若是宋叔实在没辙了,晚辈这里倒还有一个不成熟的主意,到时候可供宋叔考量。”

    宋辰时此刻的精力全放在一会儿见到胡承修,要怎么劝说上,所以对天歌这话也没当回事。

    在他看来,天歌聪明是聪明,但到底还是一个刚刚十四的少年郎,诗文之事上或有造诣,可在政事之上,怕是只会纸上谈兵。

    几乎不到半个时辰,宋辰时便从罗刹司内走了出来。

    诚如先前天歌所言,不管他对着胡承修如何软磨硬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所有的法子都想遍了,那位都始终不松口。

    甚至连他见也不见,二人就这么一个在书房外,一个在书房里,隔空喊了半天话。

    这是宋辰时从未遇到过的窘境。

    但没有办法,谁让这是罗刹司呢

    便是易相到了这里,说话的分量也不足一个小百户。

    罗刹司这边行不通,宋辰时又依言去寻故友借用府兵,可是最后东拼西凑下来,却还是只有不到两百人。

    加上西山军的三百,也才五百。

    不过这样已然聊胜于无。

    人手一到,宋辰时便即刻下令清道。

    西山军的三百人安排在通往平豫的官道,剩下的府兵分成两半,分别去挖元西、松阳两府的官道。

    只是这一次,宋辰时却又失算了。

    本以为多少那些府兵可以至少撑够一日,谁曾想却不到半日,便都懒懒散散开始撂挑子了。

    宋辰时心中恼火,可偏生这些人都是借来的,打不得训不得,不然最后无法给他们的主子交代。

    到了晚上,平豫府官道都已经挖了快二十里,两府的道加起来,也才清理了七里。

    宋辰时是真的怒了。

    自己抡着撅头挖了半晌之后,终是力竭,直接躺倒在旁边刚清完的道上。

    看着自家主子这般模样,劲叔心疼不已。

    这抗灾赈灾之事,自家主子费了这么多心力,最终却还是吃力不讨好,这又是何必

    “老爷,地上凉,您仔细冻着。”

    然而宋辰时对此却浑然不闻,只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继续往下飘落的雪花。

    在阴云压了半日之后,上都城中也开始飘雪了。

    以前的积雪刚铲完,后头的却又开始落下来。

    人得和天抢时间。

    可奈何人却已经不想动了,天偏还不依不饶。

    “老爷,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百姓们想一想啊。这才头一日,后头还有的是需要您统筹的地方。”劲叔再次劝慰。

    他都不敢将老爷遇到的难处说给夫人听。

    原是为了百姓的事,可自家老爷掏心掏肺,甚至连修缮祖宅的木料都搭了进去,到头来却是陛下忌讳,同僚不帮,就连借来的人也敷衍应付。

    明明是事关天下的大事,可却好像所有人都在作壁上观,笑看老爷劳心劳力。

    劲叔忍不住擦了擦眼角,也不知怎得,忽然想起先前在罗刹司外,天歌所说的话来。

    似是溺水的人抱住最后一根浮木,劲叔忙不迭对宋辰时道

    “老爷,您可还记得先前林公子说的他有办法要不咱去问问林公子”

    “林贤侄”宋辰时念叨着这三个字,似也想起天歌先前的话。

    原本觉得是小儿之言,此刻却像是最后的希望,在他无尽的黑夜中点燃亮光。

    宋辰时腾得一下起身

    “走去林府”

    书房里,天歌仍在翻书,倒比赶考的学子还要勤奋。

    小七轻轻打了个哈欠,有些恹恹地望向门外

    “公子,都这么晚了,您说宋太尉今天还会过来吗您要不早点歇着吧”

    天歌翻过一页书,笃定道

    “放心吧,会来的。”

    城外官道清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都有专人送来报与她知晓。

    天歌本以为那些府兵至少会撑到明日才犯懒,却没想到今儿个就卸了劲,也难怪宋辰时无力。

    手底下没有听话的兵,再勇猛的大将,也成不了英雄,只能成为忍气吞声的狗熊。

    当然,她并没有瞧不起宋辰时的意思,相反,天歌很尊重他。

    只是那些人,欺人太甚。

    大周重文轻武不错,可三公之一连皇帝的信任都得不到,那也未免太过凄凉。

    看来周帝此人,也并非像外间所说的那般明智。

    见小七想打哈欠,却又生怕吵着自己,最后只能努力捂着嘴,翻眼用鼻孔出气,天歌不由失笑

    “你若累了,便先去歇着,不用陪我。”

    小七闻言连忙摆手

    “那不行那不行,我得陪着公子您”

    天歌正要再说什么,却见成伯匆匆从外赶来

    “公子,宋太尉到了。”

    一听这话,小七霎时精神一振“公子,您真是神机妙算”

    天歌放下书,无奈一笑“得了,人到了,你也快去睡吧。”

    说着看向成伯“请宋叔进来。”

    宋辰时一进书房,天歌便觉察出他的不对,不等他开口便先抓住他的手腕。

    宋辰时愕然,却见天歌已经走到书桌便奋笔疾书,最后将手中纸递送到劲叔手中

    “宋叔染了风寒,劳烦劲叔按方子去抓药。吃上两次,待到明日许就无碍了。”

    劲叔显然没有想到自家主子会生病,听天歌一说,才发现宋辰时面上已经开始泛红,遂忙不迭道了谢,出门买药去了。

    “宋叔便是再挂怀公事,也该注意身子。不然您若倒下了,那些百姓可就无所依靠了。”

    这一日,上都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天歌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若非有宋辰时把控,像李迎勤那样的人便是早早知道灾情,也会耽搁到饿殍满地。

    宋辰时苦笑一声,将眼下的境况言简意赅说了,而后开口问先前天歌所言之事

    “先前贤侄说,我若是实在没辙了,可以用一用你的法子,不知你那办法是什么实不相瞒,叔现在确然是走投无路了。”

    见宋辰时一脸无力,天歌先递了杯热水过去

    “宋叔可知,现在上都城中最多的是什么”

    宋辰时一愣,不明白天歌怎么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但却还是想了想,问道

    “雪”

    如今大雪遍地,已然覆盖全城。

    天歌笑了笑“这倒也没错。”

    说着天歌正了容色,蘸水在桌上画了两笔

    “是人。是因为大雪受灾而不能温饱的人。而您现在缺的,便是这些人。”

    宋辰时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被打破,隐隐看到一道光,但一时间却又瞧不真切“你的意思是”

    “雇佣城西那些穷困之人,还有如今上都城中的乞丐。”

    “这些人皆出身贫寒,相较于那些养尊处优的府兵,更为吃苦耐劳,且对官兵心存敬畏,会服从管教。”

    “眼下他们缺粮缺衣,更因为物价飞涨而缺银钱,想出去做工更是不可能。”

    “只要宋叔能保证他们餐餐有肉可饱,棉衣着身可暖,每日再给予一定的银钱,不怕没有人主动前来。”

    听到天歌前面的话,宋辰时眼睛逐渐发亮,可听到最后一句,却是陡然暗淡下来。

    他苦笑一声“贤侄这法子虽好,但餐餐有肉可饱,棉衣着身可暖,还能再给一定的银钱,却是难于登填。”

    “姬家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可光就今天一天,便被李迎勤耗去十二万。而按照陛下的意思,这五十万两得撑到初十去,哪里又能挪出这么多银子来让我雇人”

    便是宋家的家底儿全掏出来,也兜不住。

    宋辰时现在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一文钱难道英雄汉了。

    然而天歌闻言却是一笑

    “我既然敢跟宋叔提说这法子,那自然能帮您一并解决银钱的问题。”

    “这些雇工的吃食,皆由我叔叔开的醉仙楼;所需棉衣,则由我名下的天衣阁承制;至于他们的工钱,也全由我一人承担,当日结算,绝不亏欠。”

    一听这话,宋辰时霎时站了起来,惊喜却又担忧

    “这这那你们岂不是亏大发了这银子可不少,不行,不能让你受这委屈”

    天歌冲着宋辰时安抚一笑

    “宋叔放心,这些银子我们还是出得起,且不说醉仙楼的食材和天衣阁的衣料都有自己的渠道,比去别家购买便宜;只说这工钱,每个人一日半吊铜钱,便是每日雇佣一千人,也不过五百两银子,十日也才五千两。”

    “按照晚辈的预算,工钱这里,至少可以拿出两万两银子来。当然,也不能让您领来的西山军受委屈,这三百将士,每人每日一两银子,不光他们,便是家人也肉食管饱,衣衫同样都由我天衣阁承担”

    听着天歌这一句一句,宋辰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

    这

    体壮劳工,勤勤恳恳做十日也才半吊钱,可按天歌这么给,他们铲雪十日,却可获得十吊也就是五两银子,而一个寻常之家,三两银子便足够一家三口一年糊口,如此丰厚工钱,还餐餐有肉,管棉衣,那人可不得蜂拥而至

    而且若按两万两银子算,他可以雇佣三千多近四千人

    突入其来的巨大惊喜,让宋辰时一时脑袋发懵,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像是本以为四面皆是悬崖,无路可走,却忽然一睁眼,八方皆是康庄大道。

    “贤侄贤侄”

    宋辰时喃喃两声,忽然便要冲天歌跪下“我代大周百姓谢谢你”

    天歌一直关注宋辰时的反应,在他屈膝之时便将人拦住

    “使不得,宋叔。我也是中州子民,大灾面前尽一份心力,也是应当。”

    “不,不,这是你应受的,是你应受的”

    宋辰时老泪纵横。

    危难之际,百姓口中的父母官浑无作为,最终却是一介小儿伸出援手,这是何等羞愤,却又何等让人感怀之事

    到头来,满朝文武却还比不上一个小儿,这又是何等荒唐

    宋辰时心生感激,却又忽觉悲凉。

    一如当初前齐哀帝劳民伤财,修建九层佛塔和摘星揽月阁时,他所感受到的无力回天的悲凉。

    好说歹说,天歌终于将宋辰时劝好。

    这时,劲叔已经抓药回来,天歌便让成伯领劲叔去厨房煮药,正好因为邵琛元的病情,府中本就备着药炉。

    等劲叔将药送来,天歌已经与宋辰时商讨好雇人的细节,包括明日张榜和登记报名,甚至配备铲雪工具这样的事情。

    见宋辰时喝了药,天歌这才送人出门,又嘱咐劲叔明日再熬一贴,这才放心折身。

    待这一切处理完,已经到了深夜。

    憋了许久的成伯到这个时候,终于开口

    “公子缘何要花那么多银子做这些事”

    如今物价飞涨,其他商户都趁机抬价,若是按照市面的价格,食物、衣服、再加上工钱,这次醉仙楼和天歌搭进去的银子,加起来少说也有十五万两。

    然而天歌闻言却是一笑“眼前看是花钱,长久来看,却是赚钱。”

    成伯闻言一愣“这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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