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小满(2)

作品:《万人嫌阴郁受重生了

    在林府住的三年里, 我鲜少出门,但有次我和良吉出去,意外撞见了良吉的父母。良吉父母不知道我是良吉的主子, 高兴地邀请我去他们家吃饭。

    我凭着记忆再次找到良吉家, 却发现这人去楼空, 像是许久没人住了。

    “你找谁”

    许是我在良吉家门口停留太久,隔壁有人出来问我。我张了张嘴,迟疑着问“之前住在这的这户人家去哪了”

    那人我,“搬走了, 早搬家走了, 他们家的二儿子去世了,办完葬礼就走了, 你是他们什么人”

    葬礼

    良吉真的死了

    我时之间说不出话, 只能胡乱地对答我的人摆摆手,转身匆匆离去。我是独自一个人出来的, 没带任何随从, 此下无地可去,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

    直至我差点被疾行的马车撞上, 旁忽地有只手伸出, 我拉过。

    “没事吧有受伤吗”

    明明听到声音, 我却没办法答。

    那人定定地看我会, 拉着我往另外个方向走。我被带到一个雅致的茶楼, 摁坐在椅子上,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林重檀。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 此时正坐在我旁边点茶。林重檀精通六艺,自然是点茶的手艺也不会差,举一动, 极具风雅。他似乎总是这样,永远光彩照人,他为玉珠,旁人被他衬托就成了死鱼的眼珠子。

    我不想与他再待下去,站起来准备离开,林重檀的声音响起。

    “喝口茶再走吧。”

    只怕我待会想把滚茶泼他脸上。

    但我走了几步,又停下他,“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林重檀点茶的手顿,半晌方答“我非靖节先生。”

    我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下。靖节先生的感士不遇赋是林重檀我背的,那是一个雪夜,他搂我在腿上。因为我怕冷,所以手都是抱着汤婆子缩在林重檀衣服,不肯伸出来。

    他垂着眼同我讲感士不遇赋,我至今还记得他念“或击壤以自欢,或大济于苍生”的声音。

    靖节先生选的是击壤自欢。

    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良吉的死透着诡异,就算他真的殉主,良吉家也没必要举家搬迁。良吉家人在姑苏住了辈子,家境不富裕,骤然换个地方生存,哪有那么容易。

    因为良吉的事,我暂时没有心情与人虚与委蛇。双生子又来找我,我不想见,让宋楠他们两个挡在外面。

    院墙隔音不好,我听到他们在说。

    “九皇子哥哥怎么不理我们是我们哪里做错了吗”

    “应该只是九皇子哥哥今日很忙,我们不要打扰九皇子哥哥,明日再过来。”

    好体贴的两个小孩。

    只是声音故意提高,想必是特意说给我听的。

    转眼也在林府住了快十日,我不得不踏上返程之路。我花了笔钱,暗中找了专门寻人踪迹的游侠帮我打听良吉家的下落。

    离开林府时,父亲、兄长和双生子都来送我,双生子见我上马车,更是嚎啕大哭。

    我停下脚步,想了想,腰间的玉佩扯下,送给双生子的哥哥月镜,“月镜要好好读书,我在京城等你。”

    月镜收到我的玉佩,本还哭的声音瞬间止住,他眼玉佩,又眼旁边的弟弟云生,见我还望着他,忙挤出一抹笑抱住我腰身,“九皇子哥哥,我定会好好读书,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我闻言笑意更柔,“那就好。”又转头对旁边的云生说,“云云弟弟也是,要跟月镜起好好学习。”

    说完,我转身上马车。

    返程因为坐的船,时间大大减少,林重檀返程没有与我同行多久,在乘船的第三日他就下船了。

    这次出行,他似乎还有别的任务,我暂时无心神理会他,只想尽快回到京城,弄清些事情

    “九皇子,你来了”

    聂文乐到我,就站了起来,还笨拙地用自己的衣袖旁边的椅子擦了又擦,“座位擦过的,你坐。”

    其实如果可以有别的选择,我不会想理聂文乐,但聂文乐这个人的确对我有用。他曾与越飞光起,不知道在太学里欺负了多少学子,那些学子无例外地没有往外伸张,足以证明聂文乐定程度上有手段,而且有些事情我不能直接出面。

    “我让你帮我查的事情,你查清楚了吗”我问他。

    聂文乐见我没坐,面上露出遗憾,但还是同我说“查清楚了,你要找的那个叫良吉的书童死在”他顿了下,“二月二十七日。”

    我听到这个日子,不禁神魂恍惚。二月二十七日是太子在荣府设私宴的日子,也是我被段心亭推入碧瑶湖之日。良吉竟然也死在二月二十七日。

    “我找到了给良吉验尸的仵作,那个仵作现在已经不在京城,我废了好些功夫才找到。好在他记得良吉,他说良吉是先被人掐死,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模样。”聂文乐声音越来越低,“良吉指甲里有血,若是自杀,但他脖子上又没出血的伤口,多半是挣扎时,抓到了掐死他的人。”

    聂文乐说完,见我迟迟不语,不由轻声唤我。

    “九皇子”

    我闭上眼,“我没事,你继续说,段心亭那边呢”

    “段心亭近日来一直称病不来太学,但我买通了他身边伺候的小厮,小厮说段心亭夜睡着会突然惊醒,说什么不要找我索命,你们两个做什么鬼,早日投胎去,诸如此类的话。段府以为段心亭中邪,还请了人做法。”

    我睁开眼,重新看向聂文乐,“法场不会只做,我想见见段心亭,你能办到吗”

    聂文乐见我他,连忙说“下场法场不是在段府做,而是在千佛寺,如果你想见段心亭,我可以提前安排好。”

    我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枯站会,发现聂文乐不错眼地盯着我。我想了下,说“你以后不需如今生疏地喊我,我允你叫我从羲。”

    聂文乐明显变得高兴,我的眼神更加恶心的黏人,低低唤我从羲。我没有避开他的视线,还对他轻轻笑。

    聂文乐是一条好用的狗。

    七日后,我浑身素白出现在千佛寺。

    因是驱邪,段家这场法场办得极为低调,选在千佛寺的后法台,因又下雨,今日千佛寺人稀少。法场环节繁琐,全套办下来几乎要整日,天色渐暗,我撑着伞踏入此时只有段心亭一人在的后殿。

    段心亭跪在佛像前,他果然生病了,身形比原先消瘦许多。他对着佛像,闭眼低声念着什么,连我走到他跟前都没发现。

    “段心亭。”我喊他。

    他浑身一激灵,随后向我来,待清我时,更是跌坐在地,不住往后退,眼神惊恐。

    “鬼鬼你不要找我,不是我要杀你的不是我你别找我索命”他颠三倒地说话,面色惨白,好像真的把我当成鬼。

    我略一思索,往前逼近他,“不是你杀的我,还会是谁”

    段心亭唇瓣哆嗦,念出一个名字,“檀生哥哥是檀生哥哥,是他让我杀了你。”

    即使再听一遍这话,我依旧控制不住心愤怒情绪。

    “那良吉呢也是他让你杀的”

    “我不想的,我不想杀他的,是他自己撞见了我本来还在想要不要追,但檀生哥哥出现了,他说必须杀了他,要不然你的事就会会说出去。”

    段心亭像是再也抑制不住心的恐惧,疯狂地抓自己的头发,已经开始说胡话,“不是我别来找我我怕有鬼鬼来找我了”

    他爬起来往外跑,殿门被打开后,风吹灭数盏蜡烛,菩萨低眉的佛像被阴影罩住,面容似乎变成金刚怒目,正森然地看着我,佛像之大,而置身于大莲花藻井之下我渺小不堪。

    我怔怔站在原地,许久后才放下伞,对着佛像磕三个头。

    原来回不去姑苏的人是良吉。

    是我心生贪嗔痴,可此祸不该牵扯到良吉。

    林重檀说自己想要大济苍生,不过是骗人的谎言,他真正要的是虚名,是荣华富贵,否则他为何非要这姑苏林家二少爷的位置,甚至不惜以自己为诱饵,哄我年余。

    他杀我在前,害良吉在后,罪不可赦。

    良吉,我会帮你报仇的,我会让林重檀无所有,受万人唾弃,你且在上方睁开眼看着,好好地看着。

    我以头贴蒲团,以泪洗面。

    请佛宽宥我终生无法戒定慧

    要动手惩治林重檀,就绕不开太子。段心亭现在这个状态,就算我抓他去见官,段家人也可以用病人胡言乱语说话当不得真来搪塞,更何况我也不能明面替良吉报仇。

    至于段心亭本人,就算他恢复神智,他也不敢说我来找过他,除非他想把自己杀人的事情宣扬出去。

    太子为什么那么重视林重檀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

    我越想越入神,连上课的时候都忍不住盯着太子那边,因为过度入神,甚至他什么时候起身走到我面前,我都不知道。

    太子弯下腰,在我案桌上敲了敲,“再,孤都要被你成卫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过神,呆了下,“你。”

    他眉毛略微挑,“哦弟弟原来真的在想孤,想孤什么”

    我闭上嘴,不肯再说话,见小侯爷贼眉鼠眼往这边看,瞪他眼,起身往外走。

    只是没想到,我刚走出课室,就迎面撞见了林重檀。

    林重檀到京城了,他到我,垂眼拱手行礼,“见过九皇子。”

    我目光停在他脸上,这么好看的皮囊下为什么有颗最黑的心,如果可以,我真想挖开他的胸膛,拿出心好好。

    “免礼。”我对林重檀说,“你你这路上可还好”

    林重檀闻及我这样说,近乎失态地当即抬起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