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见喜好饿

作品:《病娇厂督的小宫女

    行至永宁宫门口, 太后凤辇正从宫道上浩浩荡荡而过,见喜迎面撞上,连忙退至宫墙边跪拜行礼。

    头痛还未消解, 见喜又跑出了一身细汗, 却没想到竟在宫门口遇上了太后。

    太后不是一直卧病在床么

    她心中慌乱, 屏着呼吸,不敢抬头看凤辇上坐着人。

    那是整个紫禁城身份最尊贵女人, 穿着最贵重华服, 连陛下都不敢得罪。

    怀安告诉她, 前儿上元夜,陛下和娘娘私自出宫, 在宫外吃了些不干净东西, 陛下回来之后腹痛难止, 悄悄传了太医,不想此事却传到了慈宁宫太后耳朵里。

    昏睡多时太后这几日精神竟有所好转, 醒来后听闻此事大发雷霆, 趁着陛下卧病在床、厂督出京档口,将贤妃娘娘禁了足。

    听说陛下是吃了生虫米粉做成米糕,太后昨日着人查清真相,已将那摊主夫妻二人发落了,一道出宫贤妃娘娘也逃不脱罪责,

    见喜从不觉得太后会对贤妃娘娘有什么好脸色。

    她不懂后宫争斗,可晓得这宫里娘娘们共事一夫, 虽以姐妹相称, 却没几个相互瞧得顺眼, 单看皇后和李昭仪她们对贤妃态度便知道了, 而在民间婆婆和儿媳也向来是横眉冷对多。

    可巧太后和贤妃将这两种关系都凑全了, 从前同为先帝女人,如今关系又等同婆媳,若不是贤妃娘娘性子好,太后又一直卧病在床,兴许早就水火不容了。

    “你是永宁宫宫女”头顶传来微弱而低沉声音。

    见喜吓得一瑟缩,脑袋磕在青石砖上,哆哆嗦嗦回了声是。

    “抬起头来给哀家瞧瞧”

    声音虽有几分虚弱,上扬尾音让人听出些不容拒绝味道。

    见喜只好慢慢抬起头,与太后对视一眼,又吓得垂下头去。

    太后坐在轿辇上,脸色有几分苍白,却比从前气色好了一些,兴许是天气有所回暖,这两日进了药后精神好了不少,终于不再整日昏沉疲惫。

    她打量着跪在地上姑娘,一身橘粉色袄裙,模样在一众宫婢之中并不拔尖,只是那双杏眼倒显几分伶俐娇俏。

    微风携来几缕寒意,太后掩面咳嗽,终于收回了目光,略一思索,问道“昨儿哀家在永宁宫似乎没瞧见你,今日你又不在,难不成你就是那梁寒对食”

    听到厂督名字,见喜发了个怔,又赶忙回太后话“是,奴婢这几日住在提督府,今儿才回宫。”

    太后徐徐笑了声,“看来督主对你很是看重。”顿了顿,又笑问“会写字吗”

    见喜不明太后意思,只能如实道“奴婢认识字不多,也写得难看。”

    太后瞥她一眼道“你也是从承恩寺出来,让你来慈宁宫给哀家抄几卷佛经,这不为难吧”

    见喜吓得一颤,便是为难也只能道“太后恕罪。奴婢那些个狗爬字,恐怕污了太后眼,也让菩萨觉得奴婢心不诚。”

    太后却不听“识字就够了,走吧。”

    凤辇被前后四个宫人稳稳抬起,只留下这句不留余地吩咐,

    见喜傻了眼,跟在凤辇后凌乱了一下,回头望了望永宁宫,也不知贤妃娘娘怎么样了。

    脚步顿了这一会,前头嬷嬷已经在催促,见喜只好一溜小跑跟了上去,不敢再耽误。

    入了慈宁门,刘嬷嬷领她进了佛堂。

    见喜原以为只是在纸上抄写,她想着自己功夫多,慢慢写总能抄写完,横竖丑话说在前头了,她字不好看,这差事若是办不好,太后也不能全怪她。

    谁料刘嬷嬷拿过来并非普通纸张,而是上乘绢帛,质地柔韧细腻,莹莹有光彩,一看就值不少银子。

    见喜有点慌,问刘嬷嬷“这么好绢帛,若是写错字岂不是就废了”

    刘嬷嬷颔首道“这绢帛是江宁织造府供应,十分珍贵,总共也就这么三卷,刚好够姑娘抄完一本金刚经。若是不小心抄错了,可没有机会再重来一次,姑娘下笔仔细着。”

    这对见喜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瞧那绢帛长度,怕是只能用贤妃娘娘簪花小楷来写最为合适,她字像什么厂督说得是,那就是一窝四仰八叉老鼠

    “既如此珍贵,何不让那些通文墨内官来抄写”她顿了顿,瞧见刘嬷嬷敛去了笑意,忙缩了缩脖子,闭了口。

    她向来手脚笨,绣花必刺红,研墨必沾手,连编个简单络子都能穿错绳。

    让她一气呵成抄完一本佛经,那是天方夜谭。

    太后若有心针对,倒不如让她慈宁宫干些杂活,挑水擦地、洒扫补砖都比工工整整地写完三卷字要容易得多。

    刘嬷嬷道“让姑娘抄写是太后主意,姑娘难不成想抗旨吗”

    见喜怯怯道不敢,“奴婢只是写字习惯不好,怕写错,也怕弄脏了绢帛,太后瞧见了会怪罪奴婢。”

    刘嬷嬷笑道“姑娘可知下棋也有落子无悔规矩只要姑娘心诚,自然不会写错。”

    “可”

    刘嬷嬷不再搭理她,只道“姑娘请吧。”

    见喜原本瞧这嬷嬷面上和煦,说话也还算和气,却没想到也是个和太后沆瀣一气老太太。

    她只好卷起袖子,小心翼翼地开始研墨。

    不知厂督何时能回来,她轻轻叹息一声。

    陛下龙体有损,整个永宁宫都跟着遭殃,这时候,她又希望他不会在外面待太久。

    心里藏着事,一不留神,指尖就沾染了乌黑墨迹。

    她吓得整个人跳起来,连刘嬷嬷也避让不及,拍了拍胸脯大口喘着气,幸好没有碰到淡金色绢帛,否则小命不保。

    从申时一直写到日暮,两名宫人进了佛堂,片刻便将里头数排灯烛点亮,炉鼎中插了几炷香,青烟薄雾萦绕与其中,熏得人眼睛疼。

    见喜揉了揉眼,举了半日手酸得都快麻木了,往常她落笔很是莽撞,今日只能蘸取少量墨,抬高了笔尖,一笔一划慢吞吞地写过去。

    等到月上重檐之时,一卷绢帛才写了一半不到。

    她侧过头去看身后宫婢,那是刘嬷嬷找来换值,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连呼吸声轻得近乎不闻。

    看这架势,若是抄写不完,今儿太后是不打算给她饭吃了。

    上元那晚糖葫芦,大概是她吃最后一顿餐。

    晌午在颐华殿也是滴水未进,见喜饿得前胸贴后背,腹中空空荡荡,实在难受得紧。

    小丫头闹腾了将近一整日,耽误了梁寒去天津粮绸码头行程,致使贩卖私盐一伙人逃之夭夭。

    若不是那伙商人同朝中官员有所勾结,也不必他亲自出马。

    梁寒正打算追查下去,京中飞鸽传书又报皇帝腹中不适唤了太医,而太后身子竟有所好转,还将贤妃禁足,只好吩咐底下人继续盯着,自己则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一夜马不停蹄,到神武门时东方已浮出浅浅鱼肚白。

    福顺早已在乾清门等着,抬眼瞧见一身朱红大氅督主远远从宫道上过来,赶忙作了个揖道“夫人昨儿在永宁宫碰上了太后凤辇,被带到慈宁宫抄写佛经了,这会还在佛堂里头呢。”

    梁寒一听,面色更沉,凤眸里透着寒霜般冷意,“她怎么样”

    福顺道“慈宁宫探子悄悄来报,说夫人没遭什么大罪,只是抄了一夜佛经,人乏累得很,又有人盯着,昨儿一整日未曾用膳了。”

    梁寒沉沉嗯了声,抬脚进了养心殿东暖阁,将伺候宫监尽数遣出。

    皇帝服了药已经好多了,只是身上仍不得劲。

    梁寒扶他坐起身,蹙眉道“陛下今日恐怕去不成太和殿,臣稍后往朝房去一趟说明情况,想必诸位大人也能够理解。年后压下奏章太多,大多是些鸡毛蒜皮小事儿,批红便交由司礼监吧,陛下养好身子才是要紧。”

    皇帝颔首,“朕无大碍,只是米糕这事蹊跷,太后那头先一步将人处置了,如今是死无对证。”

    他顿了顿,微叹了一声,“不过也不重要了,太后恐怕只想借此机会敲打朕,倒是连累了贤妃,是朕疏忽,朕对不住她。”

    梁寒凝眉思索片刻道“太后汤药出了纰漏,臣会尽快去查。”

    朝臣卯时便已候在朝房,听闻皇帝龙体尚未痊愈,一伙人纷纷将矛头指向了贤妃。

    皇帝私下出宫一事已然传遍,几个阁臣在一旁议论,“大晋开国以来,还从未出现过私下怂恿陛下出宫妃嫔,如今龙体抱恙,她能担待得起么果真是妖妃误国。”

    “刘大人这话僭越了。陛下家事自有陛下和太后处置,您身居高位,却带头造谣生非,说出这等毫无根据话,岂不是与民间碎嘴妇人无异”

    这话一出,满屋子声音仿若石沉大海,顿时肃静下来。

    “刘大人若是还有话说,可随咱家往诏狱说个明白。”

    朱红曳撒打眼前灼灼一晃,走出个闲庭信步姿态,嘴角虽勾着笑,可语声中寒意不减。

    那阁臣自然不肯担下这造谣之责,听到“诏狱”二字更是急得面色一阵青白。

    将人从朝房直接提到诏狱,这事儿梁寒不是没干过。

    终是魏国公肃声道“若不是贤妃恃宠而骄,陛下今日又怎会龙体违和太后已出面查清此事,掌印难不成觉得太后有失偏颇”

    梁寒冷声一笑,“陛下龙体微恙,诸位与咱家同为陛下效力,如若此刻还在此争长论短,怕是扰了陛下安宁,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众人方才噤声,梁寒也无意纠缠,不等朝臣散去,便自行快步往慈宁宫去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