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狠狠抓住了血腥大帝的命脉, 他看着塞西尔，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位大法师。在他人口中，魔法会会长, 第一大法师, 再多的名誉也不比上他在战场上的疯癫。面对敌人, 他不第一时间铲除, 反而迫不及待投奔麾下, 并转过头来拉拢以前的部下。这样的人让血腥大帝感到无比恶心，可是他现在不得不要和恶心的人同伍。

    为了加勒特。

    血腥大帝这样告诉自己, 他转变了态度, 放下右手，并给塞西尔一个座位, 像对待盟友的方式对他礼貌有加, “你想让我和他谈判。”

    塞西尔没有坐下，他站在人群中央, 挥舞着苍老的手臂, 拿出说服魔法会的说辞来劝说血腥大帝，“你们都看见了他的实力，教廷和魔法会联手的都打不过他, 轻松解决了教廷的神降, 召唤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狱三头犬，试问在座有哪位能做到。与他为敌, 整个国家只会陷入真正的地狱。既然打不过, 那么为何不谈谈, 去找出他的弱点。陛下，不要忘了我们最初的约定，财宝归您，法师塔归魔法会，我一直不曾忘记，您呢”

    血腥大帝冷笑，“这么说来，法师大人是为了大家的安危才向黑暗法师投诚。”

    塞西尔眼里闪着奇异的光，他说，“是的，谁不想探索至高无上的魔法，哪怕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陛下，战争失败是隐瞒不了的，既然如此，为何不向黑暗法师投诚，在各国讨伐诺斯特帝国时，借助黑暗法师的手收复他们。您知道的，因为您的扩张，已经使很多国家不满了。”

    血腥大帝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下议论纷纷，塞西尔知道，血腥大帝已经心动了。

    “明天下午。”血腥大帝开口，深邃的眼眶注视塞西尔，“在异人部落，我会带一支近卫兵和他见面。”

    塞西尔左手按胸，“如您所愿。”

    和血腥大帝谈完，塞西尔领着魔法会成员往回走，年迈的身躯无法掩盖那颗跳动的心，他的双手甚至有些微微抖动。只要在这事上立功，他就有机会接触真正的黑魔法。

    塞西尔认得上任希尔法师，在他记忆中那是位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大约是经历了太多故事，灰蓝的眸子黯淡无光，即使被指认出真实身份，他也没有太多表情。

    但是现在这位希尔法师不同，年轻的面孔，强大的魔法……塞西尔激动起来，他一定是找到了返老还童的方法。

    塞西尔已经老了，纵使强大的魔法延续了他的生命，但死神还是不可避免向他靠近，新的生命在诞生，老的该埋入地下，为新生让步。

    但是他怎么愿意。塞西尔握紧手中的法杖，他是奥泽大陆第一大法师，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塞西尔的所作所为并非使魔法会所有成员都满意，一个正直的魔法师开口，“会长，和黑暗法师做交易，是否违背了身为魔法师的准则。”

    塞西尔停下来看着那位年轻的魔法师，面容慈祥，“我的孩子，魔法的本质是探求世间真理，真理不分光明和黑暗，只要是对的，我们就有义务去探知。哪怕牺牲自己，只要能给后人打开一个新的世界，牺牲是值得的。”

    年轻的魔法师面露羞愧，“我曲解了大人的用心，实在抱歉。”

    塞西尔摆手，魔法会的成员大多没有受过教廷的洗礼，对黑暗没有那么厌恶，他们醉心魔药的制作，魔法的研究，不可避免会接触部分黑暗魔法。既然接触过，再和黑暗法师做朋友，也没有那么可恶了。

    他需要担心的，是教廷方面。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位侍奉黑暗法师的青年，就是上一任圣子。

    教廷虽对外宣称上任圣子因病逝世，但稍微知道点内幕的都知道，上任圣子是在同血族征战中，被血族咬伤，因为无法净化，教廷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了血族。这对教廷来说，无异于是奇耻大辱，于是对外宣称病逝，实则打算亲手解决了圣子。

    那场大动乱八成和希尔脱离不了关系。塞西尔打算要不要拿这事和教廷做交换，一位神职求见塞西尔，“米歇尔大人想见您。”

    塞西尔猜想米歇尔找他是为了萨拉。

    他没有猜错，这位还躺在病床上的荣耀骑士，在清醒过来后，第一时间要求见塞西尔。

    塞西尔站在床边，看得出来米歇尔这一击并不致命，它只是遏止了米歇尔的行动能力，并没有要去米歇尔的性命。

    等无关人员退下，米歇尔靠着软垫坐起，对第一法师说，“您看到他了。”

    塞西尔答非所问，“是的，我见到了希尔法师。”

    米歇尔表情有些无奈，他知道这位第一法师偶尔也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您知道我在说谁，上任圣子，萨拉。”

    塞西尔往走了几步，坐下来凝视这位骑士，他的脸色苍白，但是他的目光很亮，看得出如今的米歇尔重新有了信念，外头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圣子是他的支柱。

    “他们相差太远了。”塞西尔叹息着，将两任圣子拿来比较，“不是吗萨拉那么完美，他赢得了所有人的称赞。”

    米歇尔捂住胸膛喘气，他的眉头没有松开，胸口的疼痛带去了米歇尔大部分的注意力，即使这样，他还是坚持和塞西尔周旋，“萨拉已经死了，他死在那场动乱中。法师大人，在牺牲两位主教后，如今的教廷承受不起更多的打击。”

    是经受不起更大的面子损失吧。塞西尔替米歇尔盖好被子，“我理解你的难处，相应地，米歇尔能帮我一个忙吗”

    塞西尔微笑说，“让教廷退兵，不再过问希尔法师的事。你我都不希望事实大白天下，那么退兵再好不过的选择。”

    “这有些麻烦。”米歇尔沉默着，“事情早晚会传到教皇耳中，他定要为两位主教报仇。”

    “我希望教廷第二次出兵的间隔时间长点，至少等阁下伤好以后。”塞西尔做出了让步，米歇尔养伤这段时间，足够他拿功劳向那位黑暗法师换取魔法。

    米歇尔答应了，离开塞西尔离开的时候，米歇尔抓住这位老人的手，“您是否真的投靠了黑暗法师”

    塞西尔轻轻挣脱米歇尔的手，将它放入被褥下，“好好睡吧，我的孩子。”

    相比帝国这边的凝重，法师塔这边轻松许多，陆离硬是把萨拉按在床上，三申五令，“在伤没好之前，你不准起来。”

    女仆们躲在门口偷笑，大战过后，陆离这方获得了胜利，女仆们也不再慌张，甚至有心情围观主人。

    萨拉表情无奈，“大人，塞西尔法师会派人来。我需要和他谈谈。”

    “她们会处理。”陆离强行给萨拉盖上被子，气死了，敢和伊夫琳偷偷去地球，帝国进攻法师塔的事却一字不提，萨拉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轻什么是重。

    萨拉的手从被子伸出，抓住陆离的长袍，认真说，“大人，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那你一个人出去面对千军万马，就好玩了吗。”陆离捉住萨拉那份不安分的手，想把它塞回被子里，不想被萨拉紧紧反握。

    “能为大人披荆斩棘，是我的荣幸。”萨拉将吻落在陆离手背，湛蓝的眼眸带着笑意，眨也不眨看着陆离。

    陆离被这个吻烫伤了手背，他连忙抽回手，恼羞成怒瞪外面的女仆，“看什么，都去干活。”

    女仆的笑声更明显，陆离气呼呼站起来，将门猛地关上，他靠在门后，手放在门把手上，脚跟贴着门，试图用理智的目光去正视他的神官。魔法灯的灯光不均匀撒在屋内，两道稍长的影子投在墙上，亲密无间，晚风带来森林的低语，幔帐微微拂动，陆离的心也跟着起伏。

    很奇妙的感觉……陆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他看着萨拉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萨拉长得很好看，这是陆离一直知道的，但他从未有一天因为萨拉的笑而失神。金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陆离下意识伸出手，触碰到是萨拉冰凉的唇。

    柔软而温凉。

    陆离想把手抽回来，萨拉已经含住了陆离的指尖，虎牙轻轻摩挲肌肤，他凝视陆离，在等他的主的允许。

    陆离以沉默回应。

    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陆离能感觉到萨拉的舌尖在轻轻舔舐，他的眸和陆离对视，缱绻又深情。

    他难为情扭开脸，鼻尖却嗅到萨拉衣间的气味，干燥的木质香，带了点淡淡的火熏味，那是地狱之火在这片土地留下的痕迹。

    “大人。”萨拉喘息着，唇珠在陆离的脖颈上的肌肤擦过，带来轻微酥麻，这像是一种暗示。陆离迟疑回抱萨拉，他的手指从金发穿过，允许了陌生人的侵犯。

    尖牙刺破肌肤，魔法灯闪烁几下，两道影子逐渐交织在一起，最后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