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凤凰于飞

作品:《全职白莲花[快穿]

    凤凰于飞比喻夫妻合欢恩爱。

    六界最近发生了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大事。

    先是天上怪异现象不断, 接连几位仙人或被革除仙位或是陨落, 当然,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位云仙宗宗主, 被仙庭当场处决, 罪行罗列了一长串昭告天下。现在云仙宗上下已经乱作一团,便连该举办的大会都取消了。

    数着任天尊的罪行, 这时候六界才恍然他们一直崇敬的人竟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便连魔王和妖王都为他的奸计所陷害, 白白送出了性命。

    是的, 魔王和妖王, 这是继任天尊之后又一点燃六界的话题。

    其实二人的故事,早已流传在民间戏剧话本之中, 或魔化或神化, 几乎每个人都能说出一种不同的过程来当然结果是如出一辙的, 二人双双坠崖而亡, 魔王墓不都修起来了吗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两人现在要成亲了。

    死而复生这是仙界给的说法, 大意就是魔王妖王苦心修行百年,功德已满,得到了天道的认可。再者任天尊已死,归还了二人被偷走的修为, 助长二人重塑身体,这才得以归来。

    不管说法如何,结局是戏剧性的连墓都有了的魔王妖王, 不仅复活了,有情人修成正果,还要成亲了。

    消息的真假性姑且不论。传了这么多年的模范道侣修成正果,天下倒也是欣慰的。

    且因为仙庭亲自正名,六界掀起了一股“双王潮”做雕塑的、砌版画的、修庙宇的,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百姓之狂热,连仙庭都始料不及。

    修仙之人,不仅要依靠自身,还要依靠外界的信仰。这些兴起的建筑恰恰成为信仰的渠道,于是话题中心的二人再一次修为大涨,心情不知有多好。

    不过,问题还是有的。

    看见自己洞府的第一眼,乔夕茵就深刻地察觉到了。

    “我挂在牌匾上那颗鲛珠呢”

    鬼王声音微弱“墓里。”

    她又走进去,一路走一路问,“我的红翡翠珊瑚呢我的月华锦呢别跟我说就连那幅画你也放进去了”

    鬼王“大概是吧。”

    乔夕茵抬头望天“我真的这么穷”

    修个墓居然能倾家荡产吗qaq

    贺云朝忍着笑,“小黑其实做的不错,那墓修得很豪华。”

    “那你去住吧。”乔夕茵扫了他一眼。

    贺云朝“”

    他选择不跟她说话。

    除了东西少了些之外,洞府的一切都与她记忆中的没有什么出入。唯一不适应的,就是比起往日,这里没有侍从,冷清极了。

    “我把叛徒都处置了,后面就没有再放人进来,只是叫人定期来打扫,”鬼王解释道,“我觉得,你也不希望被他们打扰。”

    乔夕茵轻轻点头“以后也这样。”

    是啊,她突然开始不喜欢洞府里热闹了。

    当她回到自己几乎被搬空的房间后,一直起伏的心情倏尔平静下来了。

    鬼王战战兢兢地凝视脚尖,乔夕茵深吸一口气,冷静道“你去喊人。”

    鬼王“殿下请吩咐”

    “把我墓里这个房间的东西都搬回来”

    她都不指望搬其他的了,尤其是嵌在墙里的东西,但房间不能拆啊

    鬼王急忙点头。

    这件事情,便先这么定了下来。

    这还只是个开始更令人头疼的,在后面。

    乔夕茵的洞府被搬空了,贺云朝的却安然无恙。若不是他带着她过去,她都不知道贺云朝来了这么一出连鬼王都找不到他把钱放在那里。

    她晃着手腕上的红绳,沉思道“我知道了。”

    是时候该考虑换一个道侣了。

    贺云朝握着她的手,失笑道,“都是你的。这是聘礼。”

    她的兴致还是恹恹。

    “乔乔,”他轻轻地拨弄着她的手指,“我们成亲吧。”

    他口中的成亲,是真的成亲。

    乔夕茵回到她的魔王宝座上,正懒洋洋地听着下面的魔将汇报这么多年来魔界的情况,贺云朝便带着人来了。

    聘礼有整整一百八十八抬,魔宫的主殿都装不下了,红绒毯一路铺到殿外的台阶下这还是魔宫第一次如此红,周围的魔将魔臣都惊呆了。

    他是省了纳采、问名、纳吉三礼,直接走了第四步。

    一个狐族站在前面,念着长长的聘礼清单,足足念了一个时辰,殿上殿下无不呆滞,还是乔夕茵招招手,示意让他们把聘礼搬回去,这才缓解了一度沉寂的局面。

    “殿下,”青年抬起头,笑容促狭,“请过目。”

    乔夕茵“你的属下辛苦了。”

    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先前贺云朝只是把这件事情昭告天下,她未曾想,他竟是真的如此上心。

    不单是魔界,这种民间的婚姻风俗,在整个修仙界都是不多见的。修仙界的人结情缘,最多不过举办双修大典,就算是成为道侣了。这种婚礼,只会在没有灵力的凡人之间举行。

    凡人寿命短暂,一生一次的婚礼自然隆重珍惜。修仙者却不同。他们寿命漫长,寻找道侣更多的不过是寻找一个修炼的伙伴,或会经常更换,因此对仪式早已不甚在意。

    可谁不喜欢被珍惜的感觉

    乔夕茵也喜欢。

    六月初六,宜嫁娶。

    魔王与妖王大婚,上三界通往下三界的大门第一次毫无遮拦地敞开。灯火喧天,威仪各具,笳箫鼓吹,车骑满道,六界仿佛串成一个整体,进行一场彻夜不眠的狂欢。

    这边忙得不可开交,最苦的该是鬼王。

    作为前身是凡人并且成过婚的唯一人,鬼王毫无疑问地成了婚礼的策划者。然那都是几百上千年前的事情,他自己也一概不通,到处翻风俗地方志,甚至到人间打探消息,头发差点没掉光。

    男女双方又都喜欢折腾他。先是贺云朝找他来数聘礼单子,频频问他这些是不是不够,恨不得把整个宫都给乔夕茵搬来;那边又是乔夕茵问他要不要备些礼物送过去,说是看见人间结亲送大雁,她就把鹓鶵绑了送到贺云朝府里,害得鹓鶵自闭到至今没有现身;而后好不容易伺候完这一祖宗,贺云朝又喊他来指导布置新房

    他吐出一口浊气,满脸都是沧桑之色,只觉自己的前途一片渺茫。

    黄昏时分,婚礼正式进行。魔宫前,送嫁的仪仗队站在两侧,红色一路绵延至视线消失处,两侧全是熙然的人群。这条路,会一直由魔界通向妖界。

    抢到前排的人们终于有幸窥得妖王真容骑在云马上的青年着红衣黑襟婚服,缀着栩栩如生的双龙衔珠纹,桃花眼中的深情比大海还要广阔。

    照理说,进魔宫前,新郎该遭到刁难,俗称“下婿”。而后登堂叩拜岳丈,在旁人的催促声中将新娘迎出。然二人情况特殊,上无高堂,也没有东西可拜,索性省去了这一步。再者,就算是旁的人,也没有那个胆量去刁难妖王啊

    于是,在簇拥下,新娘乔夕茵顺顺利利地走出了魔宫大门。

    比起妖王,魔王在六界之中就要高调上许多,民间关于她的相貌是有传闻的。如今她并未用盖头,执一柄红绸缎做的团扇,漫不经心地掩着面容。可单一走出来,带给人的便是满满的贵气。

    先吸引人注意的,是那顶凤冠。

    前头是只含珠的金凤,展翅欲飞,下垂着九条金色丝线。非但如此,两侧各坠下两股,每一股都有六根,皆是细长的金丝。

    自一凤领头以后,向着两边铺展开,又有八只金凤,如凤凰展翼而飞的尾羽。凤的侧面,则各雕有九条金龙,与凤凰交织而飞,龙眼、龙鳞、凤眼、凤羽,无不缀满珍珠、宝石、花钿,似是翱翔在珠宝花叶之间。

    凤冠之下,则是嫁衣。

    仙鹤、祥云、龙凤、并蒂莲无数象征着美好吉祥的华贵图案,缀着金丝银线珠宝珍珠,一圈一圈绣在嫁衣上。

    至于那霞帔,则是缀有五色流苏,如凤尾般敞开,环绕在肩上。颈前是玛瑙、珍珠、红宝石串成的璎珞,末端系着芙蕖状的长命锁。

    乔夕茵鲜少穿红色。

    然这一次,她从头到脚都是金与红。金色灿烂,红色明艳,仿佛世间再无亮丽的景色。

    她的心情也如看客这般,执团扇的手微微颤抖,眼眶浮上了些热意。

    嫁衣,本是女子一针一线亲自所绣。乔夕茵这样生活起居都要人伺候的,做针线活简直异想天开。是贺云朝在成婚前派人送过来,当时许多人在场,箱门一开,便被这一箱的珠晃了满眼。

    “其实我在离开前,就准备好了,”他笑道,“小乔妹妹,你没有胖吧”

    胖是不可能的,乔夕茵甚至想打他。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一套婚服实在是太重了单是这顶凤冠就有几十斤,如同把一箱牛奶顶在头上。幸好作为修仙之人,一点小技巧还是有的,不至于顶着牛奶走路这么惨。

    贺云朝并非只是一人骑着云马而来。

    他带了一顶花轿。

    花轿足有三十六名轿夫,轿上入目便是金雕的“囍”字,彩绳、彩灯、金线金镂空花雕,华丽程度与嫁衣毫不逊色。

    鬼王走在前方,将乔夕茵背上了花轿,

    两侧仪仗队敲锣打鼓吹响唢呐,有几个童子手捧花篮向两边撒金豆子、金花生,人们唏嘘不已这妖王和魔王也太有钱了吧

    可惜,再也不会有人去盗双王墓了。

    从魔界到妖界,这条路乔夕茵走了许多回。然被这样三十六抬大轿迎进去,是头一回。她从未感觉到这条路有这样漫长,一步一步,耳边是祝贺的乐声,整个六界,好像都在为他们送上祝福。

    妖王府张灯结彩,似乎比魔界还要更热闹些。

    花轿停下,贺云朝下了马,撩起帘帐,将乔夕茵从花轿中抱了出来。

    婚礼的请柬有发到仙庭里去,望向这一室的宾客,乔夕茵意外地发现仙庭还真的来了人,不过不是天帝本人。

    身旁有童子用清脆的腔调唱着诗句,乔夕茵笑着将团扇递去,一手执起红绸,与贺云朝对拜,将合卺酒一饮而尽。

    鬼王高声道“礼成”

    室内外掌声一片。

    二人被拥着进了新房。

    这是一片红色的海洋。喜床上撒满五色同心花果,被上鸳鸯成双。

    周围的人悄无声息地退去。

    贺云朝伸出手,不紧不慢地将她头上的流苏别到耳后,吻印在她的额头上“娶到你了。”

    二人相识的时间,远比乔夕茵记忆中的要早。

    贺云朝是狐妖,且是狐妖中最珍贵的血脉,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一族一脉单承,自古就是注定为狐族的王者。然九尾天狐太过珍贵,导致族内人口稀薄,贺云朝的父亲便是死在了修仙之士的贪婪剑下。

    他的父母感情极为深厚,得知父亲的死讯,母亲早早追随他而去,于是留下了幼小的贺云朝。

    那时他还没有化形,只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团子。虽自幼天赋过人,在虎视眈眈的狐族长老控制之下,也毫无还手之力。

    几经辗转,他终于逃出妖界,一脚跌落人间。然此时的他已身负重伤,若被人发现血脉,结局仍是死路一条。

    他是在这时遇见乔夕茵的。

    他趴在乔家后院的屋檐上小憩这时他偶然发现的地方,这里几乎没有人回来,看守的不过是两三个年纪不大的侍女,灵根是最下等的,对他不足以构成威胁。难以想象,修仙大户乔家也会有一个如此冷清的荒芜之地。

    只是他实在伤得太重,连跳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提去乔家偷灵药。

    一双柔软的小手将他抱了起来。

    那是个半点大的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梳着双鬟,两股麻花辫又细又软,可爱极了。

    小姑娘拿几块砖头垫着脚,颤巍巍地踩在上头,伸长双臂才够得着屋檐,小心翼翼地把他抱下来。期间她差点摔下,拽住了他的狐尾,扯得贺云朝差点跳上去咬她。

    他自幼看遍人间冷暖,本就不相信什么真情,于是等小姑娘落了地,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一口咬在了小姑娘的手腕上。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自然怕疼,眼眶红了一圈,出口却无恶言“你你很疼吗”

    她小心地提起他的尾巴,贺云朝余光一扫,只看见了她手腕上的红色。尾巴尖缠着她的手腕,那点红色,是自己的血。

    他有气无力地趴下来,也没离她。现在的他连个小姑娘都吓不住,真是有辱狐王的威风。

    “你不要害怕,”小姑娘稚嫩的童音如山间流淌的一汪清泉,莫名的沁人沁脾,“如果你实在疼,你再咬我几口好不好”

    她居然主动把手递到自己面前,贺云朝低着头,只觉得这小姑娘又善良又蠢。

    小姑娘见他没反应,倒也没有感到失望,而是把他抱到了自己的里屋。

    贺云朝完全无法想象她是乔家的子女她虽住在这个庭院内,可穿的是粗布麻衣,住的是简陋到只摆了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书架的小屋,唯一那个庭院,一大块还是空的。

    只有他先前趴着的那个地方,种上了一排小花。如今还未到花期,只是长着小巧的叶片。

    乔家什么时候穷成了这样连个小姑娘都要被苛待

    他也不过少年心性,往周围一扫,一下子就对这个傻里傻气的小姑娘产生了同情之心。

    傻里傻气的小姑娘拿出一件衣服,把他裹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又去书架上翻找。书架于她而言还是高了些,她捣鼓半天,搬了张凳子,好不容易才拿到了小药瓶。

    “你流了好多血,我要给你先洗一洗。”她把药瓶放在一边,拿了个盆,端了一盆水过来。

    贺云朝看见水的那一刻炸了毛。

    他是真的落魄了,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被小姑娘按住尾巴丢到盆里蹂躏。小姑娘的手腕又细又白,这年纪脸上本该有点婴儿肥,她却很瘦,不知缺失了多少营养。

    他又产生了几分同情,渐渐的就不反抗了。她的小手是有温度的,一点也不冷,轻缓地抚摸着他,他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安心过了。

    小姑娘帮他擦干,把他抱在了腿上。他已经懒了,尾巴也蜷成一团,勾着小姑娘的手,逗得她咯咯笑。她把那小瓷瓶拿过来,“这是姐姐给的清心丸我攒了好久好久的。”

    丹药

    贺云朝终于有了点精神。

    这算不上什么好的丹药,对这刚刚开始修炼的小姑娘来说或许有用,对他而言只是杯水车薪。但小姑娘一番好意,他也没有拒绝,将它炼化了。

    他这时候,其实并不在乎有什么丹药。他只要找一处可以安身的地方修炼,用不了几年,他便可以顺利化形等到那时,他就有能力报仇了。

    感谢这个傻里傻气的小姑娘,给了他一处容身之所。

    于是贺云朝就这么住了下来。

    他猜得不错,外面只有两个侍女,还不是全天在守着,饭点会过来,更多时候是小姑娘一个人待在院子里。

    这样一个庭院,宛如牢笼,折断了小姑娘的翅膀。

    他虽不知道人界的规矩如何,却记得他在妖界,但凡有了一定资格的,在这个年纪都会被送去修炼,而不是像这样过着被囚禁的生活。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与世隔绝般住在这里,更多的时候,是遥望着围墙发呆,或者把那书架上仅有的书反反复复地翻看。

    围墙不高,她却没有翻出去的能力。外面设有乔家人布的阵法,贺云朝通过很轻松,小姑娘却不可以。

    她实在是太孤单了,会抱着他自说自话。贺云朝得知她叫乔夕茵,她还拿笔认真地写了她的名字。字倒是挺漂亮,想象不出来这是没人教过,想来,她不是没有天赋,而是极有天赋。

    她甚至想给自己取一个名字,贺云朝在她思考之前阻止了她,尾巴卷住她的笔,递到了他的爪子边上。

    可惜,他的爪子实在太小,握不成笔不说,还弄了自己一身墨。

    绝望的贺云朝跳出乔夕茵的怀抱,在书架里翻找许久,指出了一个“朝”字。

    “这是太阳,”小姑娘很意外,“你好有眼光啊”

    贺云朝“”

    他知道,他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乔夕茵一个人看书或者休息了以后,一有空,贺云朝会在乔家转转。

    乔家的府邸太大,养着几千人,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落根本没有人记得,也不会有人在意跑出来的一只野狐狸。

    他逐渐得知了小姑娘的身份,原来她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只是出生时有魔气征兆,被视为不祥之物,困在了那小院里。

    他开始为小姑娘感到不公,就像他在妖界时,听着那些可笑的血脉论一样。

    他开始发现这小姑娘虽然傻傻的,善良也很盲目,却极为聪明。他尝试着指示她练习一些小法术,她学得很快,比乔家天赋最高的弟子做的还要好。

    小姑娘还很懂事,不像那些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她拥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只有在面对他时,才会表现出自己童真的一面来。

    一年一年过去,他的修为一路上涨,重伤之后消失的尾巴也长回来了了,在化形的边缘徘徊。

    小姑娘的修为也在涨,不过,不简单的法术以狐身是教不了了,他便从外面给她找书。

    乔夕茵喜欢外面的世界,他带了很多书回来地方志、风物志、话本戏剧、经典、教学书她对知识的渴望很强烈,不论他带什么,她都是欢喜的。

    偶尔他也会带点小玩意儿,糖人发簪糕点,有一次带了风筝,他去支开侍女,乔夕茵一个人在后院里偷偷放,她的笑容如甜糖,融化在了贺云朝的心里。

    那一年,乔夕茵十五岁。

    女子及笄,她没有像其他乔家姑娘一样,办及笄礼。

    她的唯一一件礼物,是贺云朝送的。

    贺云朝为她准备了一件大礼。

    他化形了。

    那天入夜,乔夕茵自己摆了张小方桌,带着自己酿的花酒,打算与月共饮。

    浸着月华的白狐狸款步走来,在她面前变成了高挑俊美的少年。

    “乔乔,”他向她伸出手,“你想去外面看看吗”

    十五年,乔夕茵第一次离开了那个牢笼。

    她如同新出生的孩童,如饥似渴地了解着这个世界,想要在短暂的时光里抓住她从前失去的全部。

    贺云朝也觉得,这就是他的全部。

    可他必须要走了。

    复仇的重担压在他的身上,他无法在人界再耽误下去。可他不能带上乔夕茵妖界危机四伏,他或许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生存的几率渺茫,他自私,又不愿意让乔夕茵也赔上性命。

    花前月下,暗香疏影,他亲吻着小姑娘的额头,许下此生最庄重的誓言“等我回来。”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娶你。”

    小姑娘的脸红红的,像是水嫩的蜜桃,却是给出了回应“好。”

    然后,他清除了她的记忆。

    他把他们的回忆,改成了她与她的侍女。

    此去前途未卜,若他死去,连消息都送不到她手上。她完全有能力自己走出去,他不希望是他束缚了她的脚步。

    若他顺利登座,他一定会把她带走,名正言顺地追她,复原她的记忆。

    但是,倘若贺云朝猜得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一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

    仅仅只是一年。

    一年以后,乔家人选择处决乔夕茵。乔夕茵一念入魔,一把火把乔家烧了个干净,从此再无踪影。

    又两年,贺云朝成为妖王。只听说前两年魔界有新的魔王上任,是个年轻的姑娘,却没有对这件事情给予过多的关注。

    他第一时间回到人界,去找他的小姑娘,看见的只是空旷的平地,一座祠堂正在修建。

    幸存的人说,乔家有位女儿入了魔,一把火烧掉乔家,现在做了魔王。

    他们讲述当年的故事,自责的情绪犹如密密麻麻的针,扎在贺云朝的心上。当年那个被咬一口都觉得疼的小姑娘,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他去参加魔族宴会,远远地瞧见了主座上的乔夕茵脸还是那张脸,却与记忆中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了。这个姑娘喜怒无常,很是娇气,走到哪都要一群人前呼后拥。她有着明艳如桃花的容颜,待人时总藏了几分兴味。

    可她又还是那个小姑娘。

    她还是喜欢撒娇,喜欢带着鹓鶵乱跑,惹事时就露出无害的笑。

    外界都说妖王疯了。

    一遇上魔王,他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了,追人追到连妖界都不回,魔王随口说喜欢仙人,他便穿白袍、修洞府,修仙修到仙界亲自来请。

    他确实是疯了。

    即便是在最后一刻,两人踩在悬崖的边缘,他也可以毫不在意地斩断他人人觊觎的九尾狐尾,全部送给她。

    记忆的恢复与否,他已经不在意了。他们的感情,是细水长流,而不是救命之恩涌泉相报。

    贺云朝睁眼时,天还未亮。床下花钿、花钗、花树落了一地,小姑娘在他怀里蜷着,睡的正香。

    他仔细地描摹着她的眉眼。

    他终于娶到了他当年想娶的姑娘。

    “你在说什么一晚上就没停。”她忽然嘟囔了一句,眼睛还没睁开。

    贺云朝笑着抱紧她

    “我爱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