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 107 章

作品:《养弟

    笑娘替霍随风的前世红颜唏嘘了些许, 又跟他这个满嘴胡言的笑闹了一番,便也不再想了。

    毕竟她这个郡王未婚妻的行程如今是满满当当, 每天最虔诚的事情, 就是排除万难钻入温暖柔软的被子, 再让寒烟灌个热滚滚的汤婆子塞进来, 在漠北寒冷的夜晚里,香甜入睡。

    所以吃完发, 洗簌完毕, 笑娘便迫不及待地与周公下棋去也。

    可惜并非人人都能睡得着。那公孙琴就有些辗转难以成眠。

    虽然她没有去赈灾的现场,可是隔着院墙听回来的马夫言, 那里并无灾民发热闹肚子的情形,郎中们去诊治的也大都是在风暴中, 被石块木头砸到的外伤。

    这情形显然跟她前世里很不相同,按理说现在四乡八野该是有瘟疫的苗头出现了对。

    可是为何却这般风平浪静

    于是她便让黛竹再问那车夫, 车夫便老实说出了看到的, 只说惠敏县主让人用石灰铺垫了灾民聚集之地,还有吃食和饮水是种种措施。

    这些个,就算经历了两世的公孙琴都没有听闻过,略显得有些费事的矫情。但显然,这些措施很有效果,让本该出现的疫情消失不见了。

    公孙琴虽然也不希望大批的灾民在瘟病中死去,可是因为笑娘的举动让她的预言落空, 还是让她恨恨咬了一下嘴唇。

    也不知霍郎的心里该是如何想她总不会认为她是妖言惑众, 随意动摇民心吧

    想到这公孙琴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不过她又想到, 虽然疾病有可能被人为控制,但是天灾却难以避免。

    这地龙涌动的异象,可不是那位褚笑娘洒点石灰,熬煮药粥就能避免的。只要地震和蝗灾的天灾一出现,就能证明她所言非虚

    想到这,公孙琴又恢复了镇定的底气,在棋盘上摆布棋子,一遍又一遍地演算着霍郎曾经给他设下的谜题,下着下着,自是想起甜蜜的往事,一抹笑意浮在了嘴角。

    黛竹看小姐下得得趣,自是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不去打扰小姐的棋思。

    时隔不久,公孙琴曾经预言过的地龙终于出现了。

    当地皮微微颤动时,公孙琴却并不慌乱,她一早就坐在了庭院的椅子上,离房屋甚远,自是不怕有意外。

    再说这郡内的灾情不会大,最要紧的是郡外数公里内的村寨会死伤无数人

    公孙琴想到这,心内升起一丝不忍。可转念又一想,如若不能趁此机会剪除那妖女,她祸害的天下苍生岂不是更多

    凡成大事者,不可拘泥小节。想到这,公孙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只吩咐黛竹“先前叫你布置下的人手可准备好了”

    黛竹心领神会,小声道“都吩咐好了,他们背熟了童谣,只待地龙过后,就散布到乡间,到时候,人们自然便知晓,究竟是何等煞星,带坏了漠北风水”

    在黛竹的心内,很是信服自己的小姐。在她看来,那郡王一表人才,正配她家的小姐。只是那个笑娘长得太媚,都年过二十的老姑娘了,偏看上去水嫩饱满得如同正熟的仙桃,但凡男人都爱这般媚骨天成的。

    可崇正郡王乃是要做大事的人,岂会分不清璞玉和粗石经过这一番,郡王必定会更加看重她的小姐

    想到这,黛竹经过门房时,又吩咐道“我们小姐如今又大展神威,想来百姓又要堵在我们宅院前,求着小姐祈福,且把门户看紧了,莫让闲杂人等扰了院子里的清净”

    只不过黛竹的这一嘴吩咐,实在是多余。从地龙来袭之后,压根没有半个百姓前来府门前朝拜这位公孙神女。

    原来在地龙出现的前一夜,设在调军台上的地动仪突然咯吱启动,从的嘴里掉落了三颗铜珠子。

    当时守护地动仪的兵卒们开始敲锣打鼓,前往龙珠子方向的村落通知地龙降至,及时疏散人群等等。

    当了第二天中午时,天气阴沉,黑云压顶,果然地皮开始颤动,许多不结实的房屋都倒塌了。

    但是因为疏散及时,并无人员的伤亡,而且崇正郡王承诺,会委派将士调拨银两,帮助房屋倒塌的百姓,重新加盖房屋,民心很快就安抚住了。

    只是原该是公孙琴大出风头的时候,却因为准确测出地震的地动仪而让神算子的锋芒大打折扣。

    毕竟连个铜铸的物件都能测算出的灾情,经过人嘴里说出来,也不足为奇了。

    百姓们都感念着亲自派兵帮扶乡里的群王,哪里还会想起这些日子来一直龟缩在院子里躲着不见人的公孙琴

    霍随风赈灾及时,安抚了民心,而惠敏县主又是组织城里的贵妇人分发粮食。

    于是百姓们跪拜的对象,自然是这一对还未结成连理的贵人,直道有这样的郡王和未来的夫人,当真是漠北三郡百姓的福气了。

    当公孙琴不再躲避瘟疫,终于走出了她的那个跨院时,城中街道依然是热闹繁华的景象,并未有大灾之后的人心惶惶。

    据说这些日子郡王从各处高价收买了许多笼蜘蛛,请了得道的高僧为这些蜘蛛开光后,分发给个四方乡民投放到了田地里。

    郡王讲的头头是道。高僧念的是有辟邪驱逐蝗虫作用的金经,有这些蜘蛛镇守田地,能驱赶蝗虫。

    本来已经是秋季,虽然田地里还有些农作物,但因为郡王下令早些收割,蝗虫来袭,却也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危害。毕竟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在霍随风看来,往往伴着蝗灾而来的旱灾才是该下气力防范的事情。另外就是因为接连灾害而撼动的民心。

    幸而,他再先做了防范,那一批蜘蛛又结网吃掉了不少的蝗虫,那批过境漠北的蝗虫,熬受不住,没有几天的功夫便迁徙飞往别处水草肥美的地方去了。

    一场地震和蝗灾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而郡王府的餐桌上便也多了些时令小食,譬如,油炸蚂蚱,还有烤蚂蚱串。

    这是笑娘想出的主意,她以前上大学时,参加野外求生营,曾经吃过一次,觉得有点类似大虾的味道,绿色无污染的蛋白质很补。

    现在蝗虫过境,少不得在院子里捕捉上一笼子,穿了钎子烤一烤待得翅膀焦脆时,不必撒盐就能吃。

    县主不想一人专美,听说隔壁的女诸葛出关了,还特意给她送去一盘。

    公孙琴看着那烤得金黄的大蚂蚱便犯恶心,当着寒烟的面儿,倒是勉强谢了谢,走一走过场,可待寒烟走了,立刻叫人将那一盘子倒了。

    公孙琴当然吃不下,这几天是她重生以来最憋屈的日子。原本是她最先预测的风暴、地震和蝗灾。

    可是最后出风头的却是那个褚笑娘。这叫公孙琴如何能忍只觉得自己的一番心血却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做了嫁衣。

    另外,公孙琴还有一事想不清,那就是,她只不过是告知了霍随风将要有地龙来袭的消息,却并未明确说出是哪一日,说实在的,若不是因为地龙的前一日乃是当地人的斋戒日,她也记不大清楚了。

    她故意不说,就是等霍随风上门来问。到时候,她自会备下美酒佳肴,与郡王小酌,再续前缘。重生一世的她,绝对有信心成为他心中的独一轮明月。

    可是心上人久等不来,却听说他得了什么神器,能预知地龙来袭。

    难道还真有张衡传下来的地动仪,能够准确地预测地震

    于是公孙琴趁着夕阳未下时,便来到了调军台前,她发现那里有许多的兵卒,正准备将那地动仪拆卸下来,装入木箱运走。

    只是那些个兵卒凑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聊天,似乎并不急着干活的样子。

    公孙琴隐在的一旁的暗巷子里,听着那些兵卒是不是传来的声音。

    其中一个兵卒道“为何偏让我们入夜再装箱子运今日看来是赶不回去吃我婆娘的热菜了。”

    而另一个道“郡王的吩咐,你也敢质疑郡王不是说了吗,这地动仪乃通地灵物,属阴蓄气,可不能被阳光照射到,连灯都不许点呢”

    这些话说得只言片语,可是公孙琴越听越觉得里面有蹊跷。

    于是她隐着不动,终于等到入夜时,那群兵卒开始拆卸地动仪。就在这时,公孙琴命侍女搀扶着她,缓缓朝着那调军台的方向走去

    第二日时,霍随风照例是唤起了懒睡的未婚妻送他出府办差。

    笑娘觉得漠北的地界实在是太不养人了,以至于她现在心头都无暇顾及着再过不久将要嫁给霍随风的忧虑,只每日带着城里的官眷们诚信烧香祷告,祈求着漠北风调雨顺,太太平平,也让她能安心睡个懒觉。

    今日,送了霍随风到门口时,她很郑重地跟霍家弟弟说,像她这般年岁的,跟十六七岁的葱茏少女是比不得的,这安眠便是安神聚寿,每日若都是被他搅得起来,睡不上整觉,长此以往是要折寿路的,所以若是他不想以后成鳏夫,便自己乖些,让丫鬟侍女梳理干净就出府办事去吧。

    霍随风原是含笑听着,可是待她说起折寿、鳏夫一类词的时候,顿时脸色为之一变,绷着脸道“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这样的话休要再说”

    说完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径直便转身上马离开了。

    笑娘原先也不过是半开玩笑,只是想让霍随风莫再调皮罢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翻脸了。

    说起来,她虽然比霍随风大,但是两个人计较生气时,多半都是随风让着她的。像今日这般变脸,语气透着严厉的情形,真是少之又少。

    一时间,笑娘被撂在了那,不禁有些讪讪。

    就在她转身准备回府门时,却看见公孙琴姑娘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她那跨院的门口,直直望向崇正郡王骑马的方向。

    只是那脸,白得如同施了厚粉,没有半点的血色,眼底似乎有血丝,乃是一夜没有睡好的颓败景象。

    笑娘看她缓缓调转目光望向了自己,便冲着公孙琴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可没想到,公孙姑娘竟然半点礼节都不讲,转身入屋,咣当一声,关上的大门。

    笑娘今日连连撞见两张冷屁股脸,也是觉得有些晦气。

    不过公孙姑娘是郡王府的娇客,而她此时并不是王府的女主人,自然也不好指责客人的礼数不周。

    她也转身回了府那被窝子里的汤婆子还留有余温,正待她去睡回笼觉。至于那些恼人的人事,且留得睡够了再烦恼去好了。

    再说霍随风,一路而来清晨的寒风也没有吹散笑娘那句玩笑之言带来的郁气。

    不过到府衙里批改了一会子文书后,倒是慢慢平复了心情。

    不多时手下的诸位将军前来汇报军情。

    他的那位漠北王叔父的属地同在漠北不能免俗,也遭遇了惨烈的地震蝗灾,又因为没有什么充分的准备,而闹得灾民骤增,民不聊生,一时间倒是没有气力来找与他毗邻而居的大侄子霍随风的麻烦了。

    霍随风听了简报后,挥手叫别人离开后,又随口问了问昨天负责拆运那地震仪的孟奎,事情可否顺利。

    这孟厨子自从因为不洗手被笑娘哄撵出了厨房后,出了负责府中的警卫,也要兼顾些霍随风交代的隐秘的零碎事务。

    而昨天拆卸地动仪,就是他的手下去做的。

    听郡王问起,孟奎便道“都是依了郡王的吩咐,用木箱钉装后,扔进了熔炉里,化作了铜水。”

    霍随风点了点头问“可有什么异常”

    孟奎想了想道“当时公孙小姐路过,听说是崴脚走不动了,让兵卒帮忙叫马车,那兵卒一看是郡王府上的客人,便用马车捎带了她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