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寻回

作品:《拿了我儿子的给我还回来

    天色还未明朗,庄子的院门就被拍得“砰砰”作响, 原江开了门一看, 竟然是面带急色的严氏。

    “你家主子呢”严氏急匆匆地问道。

    原江纳闷了, 你自己睡不好觉难道还要问别人为什么好梦吗

    “问你话呢!”严氏着急地催促了一声,拎起裙摆就往里面走去。

    “主子还未起身, 你若要见她的话便在小厅等候吧。”原江上前,将她阻拦。

    严氏知道姚玉苏的地方自然是规矩森严, 她这般闯进去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说不定还会惹怒姚玉苏,到时候得不偿失。思虑了一番,严氏答应由原江传话, 她去小厅等候。

    庄子里清净, 又无外人打扰, 自然能睡个好觉。姚玉苏在宫里绷紧的弦在这里得到了完全的释放,自从住进这庄子里来, 她就再也没有早起过,反正早起来也是无事, 何不宽慰自己睡个好觉呢

    今日也同往常一般, 窗帘拉紧,隔绝了光线, 一室的恬静好梦。

    红枣得了原江的信儿上前叫醒主子, 她还在睡梦中, 迷迷糊糊地问:“可是玄宝上学去了”

    “主子, 是严氏来了, 她来得急, 像是有什么要紧事。”红枣道。

    姚玉苏撑起手肘来,抬头看了一眼窗户,窗户和帘子都闭着,并不是她寻常起床的时辰。她打了一个哈欠,掀开被子下床,道:“准是劫回去的杜小姐出了乱子,去瞧瞧吧。”

    待姚玉苏梳洗妥当出来,朝阳也一跃从山头上蹿了出来,整个庄子都明亮了许多。

    姚玉苏一边揉着额角一边走向小厅,显然是睡眠不足。

    严氏见她来了,心里一定,起身道:“你终于来了,出大事儿了。”

    姚玉苏踩上脚踏,斜着身子坐上宽椅,手一搭,道:“可是杜小姐出了什么岔子”

    “宋威好大的本事!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的城隍庙,带人封庙搜查,在地窖里发现了杜小姐,如今已经把人带走了,寺庙也被官兵围了起来。”严氏比刚来的时候面色缓和了许多,但言语中还是带有隐忧,“寺庙并非一块铁板,我姨母住在寺庙的事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抖搂了出来,到时候让宋普知晓了岂不是坏菜!”

    姚玉苏闭眼,双手一齐揉着太阳穴,一言不发。

    “你倒是说话啊,我姨母要是暴露了,陛下的大计还怎么完成!”严氏催促道。

    姚玉苏缓缓地睁眼,瞥向她,道:“早知今日,当初你们为什么要带走杜月如她如今名节尽失,就算是回了家也没脸见人了。”

    “我那还不是为了对付宋普。他想拉拢左丞,缔结联盟,我当然不能让他如意。带走杜月如,让杜家与宋家反目,不是很好的一步棋吗!”严氏哼了一声,言语中颇为得意。

    “所以你们便不顾女儿家的清白,生生毁了她一世”姚玉苏反问道。

    “覆巢之下无完卵,要是左顾右盼,这也不敢那也不敢,怎么能斗得过恶人”严氏理直气壮地道,“再说了,我就不相信你没有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伤害旁人。”

    姚玉苏静默。这个,她还真不能拍着胸脯说这话。

    “总之,你们自己惹出的烂摊子自己处理。”姚玉苏伸手端茶,用一口苦茶醒醒神儿。

    严氏本就是来求助的,若她们能差遣得动官兵,至于求到姚玉苏这里来吗

    “咱们如今都是为打同一个靶子,你若是这么没劲,就别怪我们拖后腿了。”严氏甩手,郁闷地坐在一旁。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宋普倒台对皇帝的意义更重大,于她们不过是私仇而已,孰轻孰重严氏相信姚玉苏自有判断。

    果然,姚玉苏并不能如她所言的那般作壁上观。

    “带人封锁寺庙的是谁”姚玉苏问道。

    “宋威啊。”

    “不是衙门吗”

    “是他借的兵马司的人。”

    姚玉苏沉吟了一番,既然不是公务,宋威就不能滥用私刑逼问寺庙里的人,顶多是围起来上报朝廷。

    “宋威带着杜月如回去了吗”姚玉苏问道。

    严氏有问必答,道:“我让人盯着呢,他将人送回杜府门口就走了,也没说要处置谁。”

    此事定然要有人出面顶包,关键是安排谁出面比较合适。当众调包走新娘子,并将她困于寺庙地窖数日,这显然不能是一般的人贩子所为。

    “那日代替新娘子拜堂的可是你们的人”姚玉苏记起当时的画面,顶替杜月如的人是拜了堂之后突然晕倒的,然后盖头落地,众人皆知新娘子失踪。

    严氏点头,道:“是杜月如陪嫁的一个婢女,当时许了她不少银子才买通的。”

    姚玉苏冷笑一声,能被银子勾引而叛主的人能好到哪里去,就她了吧。

    ——

    杜月如被囚禁在昏暗阴冷的地窖数日,险些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家人了,为避免被糟践,数次想要寻死,都未果。如今一睁眼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她放声大哭,往常的端庄镇定全然不见,只晓得抱住自己的母亲哭泣。

    “我的儿啊——”杜夫人搂着女儿心痛万分,见她大哭,更是悲从中来。

    杜老夫人听说孙女回来了,大喜过望,刚刚走到门口便听见母女俩的哭声,一时也十分伤心。

    待杜月如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家人问她是谁掳走了她,她竟全然不知。

    “我被迷晕之后就被关在一个地牢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见,就算是有人送吃喝的来也是蒙着脸戴着帽子的,我并看不清是谁。”杜月如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用手帕拭泪。这样的遭遇别说亲身经历了,她以前根本就无法想象。

    杜老夫人和杜夫人对视了一眼,只有叹气。

    “不过宋威带我离开的时候我看清了周围,是一座寺庙。”杜月如道。

    提起这个害了女儿又救了女儿的人,杜夫人便胸口闷得慌,摆手道:“别提那个小崽子了,以后谁也不许提。”

    “为何”杜月如惊讶。宋威难道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可想过,你如今为何是在杜家而不是在宋家”

    杜月如一脸疑惑不解。

    “我苦命的儿啊——”想起女儿被宋威当场退婚,杜夫人忍不住悲从中来。

    杜月如迷茫地被母亲拥在怀里,还未从绝处逃生的惊喜从回过神来便面临着夫家不要她的事实。

    而将杜月如送回杜家后,宋威果然进宫面圣去了,他要求彻查城隍庙,找出劫走杜月如的贼人。

    蔺郇自然应允,将此事移交给大理寺,让他们来主办此事。

    “人既已经找回便暂且告一段落,朕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蔺郇走下玉阶,站在他的对面。

    宋威不眠不休找了三天的人,又自离开自己的婚宴后再也没有收拾过仪容,以至于眼圈乌青,血丝密布,看了起来满面憔悴。明明是二十岁的正当其时的少年,偏偏将自己捣饬成了一个中年失意的男子。

    “陛下请讲。”他一开口,嗓子低哑,像是碎石在喉咙里摩擦一般。

    蔺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朕一直以来都当你是亲兄弟,如今你身世已然明朗,朕不日将会昭告天下,让你认祖归宗。”

    宋威眉头一皱,甚是诧异。

    “陛下查明了吗”

    “朕正在寻找当年的知情人,但还没有任何线索,太后那边又急着让朕认回你,朕只得先成全太后的心愿了。”蔺郇叹息道。

    “可事关皇室血统,开不得半点玩笑,陛下就这般轻率的答应了”宋威一脸惊诧。

    蔺郇收回手背在身后,脸色一沉。

    宋威自知失言,匆忙下跪请罪:“臣失言,请陛下责罚。”

    蔺郇转身,抬头看向太极殿正中央的牌匾,上面写着“中正仁和“四个大字,笔迹遒劲有力,非一日之功。

    “勤谨,朕相信太傅和太后,他们对朕而言是很重要的人。”他背对着宋威道。

    “可——”

    “如今证据都指向你是高祖皇帝的儿子,朕若执意阻拦,未免会落得一个苛待手足的名声。”他转身看向宋威,无奈地道,“局势逼到这个地步,朕不得不作出回应。”

    宋威看向蔺郇的眼睛,从前这双眼坚毅可靠,带领着他们南征北战,一路取胜。从什么时候起,连这双眼睛里也有被无奈布满的阴霾了呢。

    “朕与太后的关系你最清楚,朕若是不顺了太后的心意,恐怕有损母子情份。”

    宋威心中一动,想到太后对陛下的偏见,有些了然。

    “正好,朕并无亲兄弟,有你在朕的身边也算是弥补了这个遗憾。”蔺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重托,“朕相信你,你能坐好亲王的位置。”

    宋威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五月十六,皇帝下旨,封宋威为安亲王,赐府邸一座,奴仆数十名,择吉日祭告宗庙。

    这一天,冯太后已经等了太久了。

    “为何册封和祭告宗庙不选在一日进行”这是唯一让太后感到美中不足的一点。

    桑枝解释道:“是钦天监的人向陛下进言,说看了天象,五月往后的日子不宜祭祀先祖,以免冲撞安亲王的命格,建议祭告一事挪到六月底。”

    冯太后一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宋威是她的命根子,若是因着封王冲撞命格那真是划不算,不过就延迟一个月,她等得起。

    “主子,再过两日就是主子的生辰了,到时候安亲王就可以进宫来向主子请安了。”桑枝深懂太后的心意,特地挑了一个太后喜欢的话题。

    果然,冯太后笑得皱纹都爬上了眼角:“是啊,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只是……”想到安亲王的婚事,太后又有些不愉快了,一切都朝着正确的道路前行,唯独这婚事让人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恶心。

    “这杜家与宋家算是彻底决裂了,哀家本想成就一段良缘,没想到却是害了两个孩子。”冯太后叹息着道。

    “听说杜小姐执意说已经嫁给了安亲王,要回宋家去,这让杜家的人很是无奈。”桑枝将听来的话转述给太后。

    冯太后挑眉:“这怎么行她是清白不明的人,哪里能再配亲王。”

    桑枝心头冷笑,当初说人家端庄贤淑的人是你,如今杜小姐侥幸逃生,却嫌弃起人家的清白来的还是你,真是蛇蝎心肠。但她已经伺候太后多年,自然知道哪些情绪能表露哪些不能。

    “太后寿宴来贺寿的命妇小姐定然不少,不如在寿宴上重新为安亲王择一门婚事”桑枝提议道。

    这倒是让冯太后深思起来,如今宋威年龄已不小,不能因为头一个耽误了就没了下一个啊。

    “你这主意好,我得思量思量。”冯太后道。

    再说大理寺这边调查的结果,乃是杜小姐的贴身婢女连同情郎绑架主子,妄图敲诈勒索杜家,如今认供画押,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宋威封了亲王,绑架案也终结了,可唯独杜小姐却受伤害颇深,始终不能走出来。

    “儿啊,你就听母亲一句吧,那宋家乃是背信弃义的人家,我和你父亲万万不能再将你推入火坑了,你就随母亲去你泉州吧,那里无人知晓此事,你一定能再择良缘的。”杜夫人苦口婆心地劝道。

    眼前,杜月如披头散发地坐在大床上,抱着膝盖,浑身缩成一团,摇头拒绝。

    “娘,我已经嫁给宋威了,我是他的妻子,我必须要回宋家。”

    杜家上下轮番劝说还是这般执拗,杜夫人又气又怒,险些要拎一把菜刀杀上宋家的门,威逼宋威将女儿接回去了。

    “月如,他不要你,你明白吗他当众说的那些话险些将你父亲气倒在床,我们两家绝不可能走到一处去了。”杜夫人按压着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杜月如抬头,小脸苍白,但还是努力地笑着对母亲道:“娘,宋威不是这样的人。你忘了吗这次是他救了我,为了寻我他三天三夜未眠啊。他对我是有情意的,大婚那日他是误会我不愿嫁给他所以才说的气话。”

    “那他为何不来接你回宋家去这么些日了,他可有到我们府上向你赔罪”杜夫人可比女儿要头脑清醒,她看准了宋普是想利用夫君的权势,而宋威又是一个毫无责任感的男人,她必须要掐灭女儿的幻想。

    杜月如的小脸似巴掌大,她已经许久未好生用过一顿膳食了,如今比她被囚禁的那段日子还有清瘦。听了母亲的话,她耷拉着头,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口中喃喃道:“他会来的,他只是还没想通而已。”

    杜夫人见女儿这般执迷不悟的模样,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心头早已将宋家父子恨到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