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屈语从图书馆分开后，司凝夏回到了家。

    关景芊在客厅看综艺，见司凝夏回来，招手让人过去。

    “干什么？”司凝夏过去，在母亲身旁坐下。

    “竼竼住院这么久了，你怎么都不问一下？”要是以前，早就住到医院去照顾纪初竼了吧，关景芊狐疑道：“你们关系这么好，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反而一点也不着急？”

    司凝夏一顿，有气无力道：“她不是没事吗？”

    “话是这样说，但是你的反应也太平淡了些。”关景芊扯了扯她的脸皮，“你还是不是我家夏夏？”

    “嘶，疼疼疼……”司凝夏双手掰开母亲的手，将自己的脸抢救过来，揉着脸道：“我去了她又不能马上好起来。”

    关景芊紧紧盯着她，作为看她们长大的家长，她深知女儿和纪初竼的关系，突如其来的冷淡确实让她无数次起了怀疑，可又非常确定这是自己女儿。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母亲已经问过好几次了，司凝夏叹了口气，亲昵地搂上她的肩，“真的要听？”

    关景芊急切道：“快点说。”

    司凝夏重重地呼了口气，以开玩笑的语气道：“因为……她抢了你女儿喜欢的人，这个理由你信不信？”

    “去。”关景芊明显不信，甚至觉得自己被耍了。过了会突然又道：“你喜欢的人难道不是竼竼吗？”

    司凝夏：“……”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跟我说实话。”关景芊急眉。

    司凝夏欲哭无泪，心道她已经说实话了，她不信自己也没办法。

    虽然只是一笔带过，母亲也没信，可说出来心里舒服了多了。她拧起刚买的书道：“我上楼了。”

    “你明天还要出去？”

    司凝夏头也不回地道：“不出了。”

    关景芊：“那明天你陪我去看看竼竼吧。”

    想想她们到底还是发小，前世的事还没发生，冷听然也主动跟她示好了，一切都往着好的方向发展着，或者以后真能好好相处？

    可想到纪初竼和冷听然在一起的画面，心脏就阵阵抽紧。

    “好。”司凝夏答应了。

    司凝夏回到房间，换了一身睡衣，趴在床上翻开那本还没有看完的《牢笼》。

    室外的天色渐渐被黑色取代，司凝夏被母亲叫下楼吃饭。

    第二天早上，关景芊早早起来熬了汤，然后把司凝夏叫起床，十点多是直奔中心医院而去。

    纪初竼除了脸色还有点苍白，头上裹着纱布以外，状态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似乎是没想到司凝夏会来，见到她时整个人都呆掉了。

    关景芊把汤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浑身散发着慈母的光芒，她笑眯眯地问道：“竼竼啊，有没有感觉好一点？阿姨给你熬了骨头汤，伤筋动骨的得好好补补。”

    “我已经好多了，谢谢阿姨，真是麻烦你了。”纪初竼回过神来，她俨然也将关景芊当成母亲敬爱，说话的声音很柔和，目光却不自觉地往司凝夏的身上瞟，低声问道：“夏夏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周末。”司凝夏走过去，将手里的水果篮放下，问道：“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出院？”

    被司凝夏冷落了好几天的纪初竼脸上闪过一抹惊喜，急道：“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爸会来接我，后天会回学校。”

    司凝夏哦了一声，“要吃水果吗？我给你削。”

    “要，我想吃苹果。”纪初竼笑道。

    司凝夏：“……”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吃水果之前先喝点汤暖暖身体。”关景芊动作熟练地盛了一碗汤出来。

    也许是因为司凝夏的到来，纪初竼胃口很好地把汤全数喝完，更是将司凝夏削的苹果吃得一块不剩。

    关景芊坐了一会，突然说约了人，把司凝夏丢在医院自己先离开了。

    病房里顿时只剩下司凝夏和纪初竼两个人。

    房间里寂静得可怕，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初竼可怜巴巴地先开了口，问道：“你还在生我气？”

    “嗯？”司凝夏看她，平静道：“我没有生气。”

    纪初竼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司凝夏的疏离，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起来，“那后天能一起回学校吗？”

    “……”面对纪初竼兔子一样的眼睛，司凝夏一下没能狠下心来，“可以。”

    说到底还只是个20岁的女孩，对未来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太好了。”纪初竼重重地送了口气，激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前一黑，又猛然倒了回去，可她还是笑着。

    司凝夏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纪初竼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头晕，我太开心了。”

    “我叫医生。”

    纪初竼没来得及阻止，司凝夏已经按下了呼叫铃。

    “眼前发黑是低血糖的造成的，而且她刚刚经历了脑震荡，还是不要太激动比较好，回家也要好好休息。”医生是这样说的。

    司凝夏道了谢，回头深深看了纪初竼一眼，道：“时间不早了，我也先回去了。”

    纪初竼的笑容僵住，嘴角慢慢恢复一条直线，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点了点头，“好。”

    见状，司凝夏心生不忍，问道：“还要吃水果吗？”

    “你不是要走了吗？我自己削就好了。”纪初竼似乎有点像在斗气。

    司凝夏被气笑了，要是换在以前，她绝对会因为纪初竼这幅表情而软下脾气安抚她，甚至有可能在这里待到天亮，然后明天办理手续一起出院。只是现在，她真的没有这个心情应付她，能减少见面都是她求之不得的。

    她没有作声，默默地削好两个苹果，仔细地切成块，“好了，你想吃的时候再吃，我走了。”

    纪初竼欲言又止，想挽留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不希望司凝夏更讨厌自己。

    司凝夏视若无睹，干脆利落地出了病房。

    走出医院门口，司凝夏重重地呼了口气，看着迎面而来的人，伸展手的动作停住。

    她突然才想起，冷听然的母亲也在中心医院……

    冷听然也看到了她，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来看朋友？”

    司凝夏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保温桶，“你来看阿姨？”

    “嗯，她刚做完手术，还很虚弱。”

    “哦。”

    冷听然微微点了个头，错开她的身体，往医院里面走去。

    一阵轻微的风吹过来，司凝夏鼻息间嗅到熟悉的青草香味，司凝夏鼻子一涩，忍住叫她名字的冲动，也不敢回头看，艰难地抬腿离开。

    她们的关系，大概也只能维持这种打招呼的程度了。

    她以为自己看得很透，可心还是会痛。

    冷听然回头看了司凝夏越来越小的背影，眼底里山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只是很快，她就收回了目光，按下六楼外科的电梯。

    她走到熟悉的病房门前，轻轻敲了敲后推门进去。

    “然然来啦？”

    “嗯，身体怎么样？”冷听然走过去，动作没有间停，直接将保温桶里的肉碎粥倒出来，自己抿了一口，觉得温度可以才喂母亲吃下。

    “我听你小姨说，你去参加选角被选中了，你这是决定去演戏了？”杨青青缓缓咽下温热的粥，声音有些虚弱地开口问道。

    冷听然：“嗯。”

    杨青青叹了声，“是我拖累了你。”

    “不是说了不准说这样的话吗？”冷听然拧起眉道。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阵叹气声，她没办法，只能一口一口地给人喂粥。

    一碗粥还没有见底，杨青青就已经吃不下了，冷听然这才停下手，将桌面收拾好后给母亲削水果。

    杨青青看着女儿消瘦的脸庞，一阵心疼，她柔声道：“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明天开始就别来了吧。”

    冷听然绷着脸，“我不来谁照顾你？”

    “上次那个护工小姐就挺好的。”

    冷听然身体一顿，忽然哑然。

    上次那个护工是司凝夏安排的，她不仅不领情，还把人赶走了。

    如今母亲一说起，冷听然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又酸又涩，突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她不后悔拒绝护工，就是觉得愧对司凝夏。她道：“没事，我有时间。”

    “你就别逞强了。”杨青青道：“要上学要工作还要照顾我，哪里来的时间？”

    冷听然：“我不累。”

    杨青青叹了口气，语气深长道：“哪有人不会累的？你都照顾我这么久了，每天几边跑，怎么可能不累？我听着都觉得累了。你就好好演戏去吧，我估摸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了，别担心我了。”

    冷听然没作声，这几个月时间她确实觉得很累，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心脏总是回加快跳动，有时她也怕自己一睡不起，或者走着路突然猝死。

    她有些好笑，但她还是坚持到现在了，再过一段时间等母亲出院，她就能轻松一些了。

    杨青青见她不说话，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好不好？”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再说下去我要生气了。”

    杨青青又是一阵叹气。

    冷听然放轻声音道：“你该睡觉了。”

    “嗯。”她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也就没有再说话了。

    冷听然退出了房间，重重地呼了口气。

    从医院离开，冷听然没有立即回家，而且坐上和家方向相反的公交车，转了两次公车后抵达烽皇影诚，扫了工作码后进入里面。

    杨青玉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底一片柔色，“去看大姐了？”

    冷听然：“嗯，她睡下我就过来了。”

    “她状态怎么样？”

    “好些了。”

    “那就好，你也别太担心，先去化妆吧。”杨青玉道。

    冷听然点头，被杨青玉带进了化妆室。

    或许就如杨青玉所说的，她天生是吃这碗饭的人，昨天仅是进入剧组，就被导演相中了，连试选都免去了。

    她演的角色第二集便有出镜，只是以原形出现，她只要露一面就行，就是这么简单的镜头，她就能拿到一万五的片酬，让她小小震惊了一下。

    脸上被化妆师捣鼓了近一个小时，她的妆才算定好，外面的人已经在催促，她不得不出去换上衣服，硬着头皮上场。

    凤凰的形象高冷优雅，她甚至不用说台词。

    冷听然生性冷淡，学习能又巨快，第一个出境她只NG了两遍便通过了。

    她的戏份结束，其他人还在拍，她在杨青玉的帮助下脱去了笨重的戏服，抱着双臂，表情淡然地看着他们的拍摄。

    耳边隐约听见嘎吱的一声，冷听然眉头跳了跳，一丝不安油然而生。

    她抬头寻找声音来源，意外地看见威亚上面的钢锤断开了一截，已经摇摇欲坠了，所有人都没有察觉，乘着威亚飘来飘去。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铁线不堪重负，嚓的一声突然断开了，拳头大小的钢锤直线往下坠，直直地砸向地面的女演员。

    冷听然离她最近，本能地把人扑倒在地，一扭头，钢锤硬生生地砸在她的后脑勺，她只来得及感觉到一阵麻痹，就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场面静止了一分钟，被冷听然压在身下的于文柔受惊地尖叫了一声，大家才反应过来。

    “快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