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谢师宴&新夫子

作品:《长媳

    秀一考了童生头名之后,其余四名学生又陆续登榜,五人参考五人都有资格进入县学,这样的好成绩,简直是百年一遇。发榜过后,不光是秀一名声大振,知初这个女夫子更是声名远扬!陆续有人慕名而来,希望能够进入殷家村的学堂学习,也能够在三年之后的春闱中,取的好成绩。

    拜访的人太多,知初显然应付不过来,所以殷村长则无旁贷的帮着招待这些前来打听消息的人们。这些琐事都没有打扰到知初,不过待发榜之后的第五天,也就是例行休息的日子,五个学生的家长齐聚秀一家。

    原来五家人商量之后,一定要大办谢师宴,感谢知初这个夫子帮助学生们顺利通过考试。

    看着家长们兴致勃勃的真诚相邀,五个学生也不似往常一般稳重,而是头发丝都冒着喜气,想来也是他们简单的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喜事,所以知初和殷氏夫妇简单商量过后,就同意参加宴席。

    而后五家人则商量着举办地点和时间,最后确定后天,就在秀一家举办,明天上课时候,知初也方便跟低年级的学生们说放假的事情。正好五个同窗也要相聚,并且情绪激昂的家长们还要请个戏班子唱上一天的大戏,庆祝五个人同时考中。

    琐事安排完毕,正式开席这天,各家的家长带着学生,天还没亮就来带秀一家里。这也是五位学生的家人,第一次正式会面。

    食材物品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虽说是来殷家办酒宴,但是主要是为了答谢知初的功劳。所以各家的家长也没有当自己是客人,尤其是李奕李远的爹娘,甚至担心人手不够,让家里的仆从跟了十个干活利索的来。

    殷家的小院子,早早的就熙熙攘攘的热闹起来。天色微亮,戏班子也到了,开始在秀一家院门外搭台子准备唱大戏。

    院子里热热闹闹的挤满了人,五个学生跟秀一一起,坐在他的屋里说笑。大人们则进到主屋歇息,厨房里的活计,李家的仆人们都轻松料理好了。

    殷大娘看着李家一群仆人们有序又勤快的架势,心中羡慕不已。知初则被家长们请上主座,今天他们聚在一起,就是为了感谢知初这个夫子的。殷大娘看着知初被尊敬的样子,脸上不住的自豪。

    日头升起来,大戏开场,五位高徒齐聚殷家办酒席的消息传出去,陆陆续续有人前来贺喜。很多都是自发前来。

    秀一家里除了姥姥家,哪个亲戚也没有给消息。这两年,虽说亲戚上有所缓和,但是仍然没什么来往,这次也就没有邀请别人。

    结果,大戏刚刚唱了一折子,秀一的小姑姑就领着孩子们挤进院子里了。满脸怠慢了的愤怒还没有发泄出来,就被院里慢慢的人震惊了,什么时候兄长家这么有面子了呢?

    她还没有缓过神来,就听见自己姐姐,秀一二姑姑的声音也到了近前,秀一二姑姑是和二姑夫一起来的,几个人见面以后,相互看了看,都是空着手,便挤作一团往主屋走去。

    殷大娘忙着招呼另外四位学生的母亲们,看见小姑子们进来,先把二妹夫引到殷大伯的那边,再把小姑子们和几位娘子相互介绍一番,众人便坐在一起热热乎乎的继续刚才关于学生日后安排的话题了。

    及至中午吃饭,二姑姑和小姑姑看着那边主桌上的知初和邻桌上的秀一五个同学,再看看自己坐在临时加在知初屋里的桌子,顿时觉得兄嫂这是故意轻视了自己。秀一二姑姑不高兴的说道:“小妹你看,这就是小人得志的嘴脸。往常哪敢这么怠慢我们啊。哼!”

    秀一小姑姑也不是很高兴,但是她这两年回来的多,兄嫂给的东西也多。孩子们跟兄嫂的孩子玩的也好,家里的女儿还想跟秀田做亲呢。因此,这回她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说:“你看着乌泱泱的人,真是人一立起来,别人看你都不一样。”

    秀一二姑姑哼了一声,没再言语。

    五家人本意是感谢恩师,谁知道正式开席的时候,居然乌泱泱的满院子人,没有座位的人宁愿站着,也要看看这个谢师的盛景。

    待到正午时分,学生们从老庙学堂那边拜过夫子回来,就正式开席了。酒席刚刚来时,殷村长正兴致勃勃的夸耀知初和学生们,就听门外传来官差的鸣锣清道声。待众人让出一条大路,谁也没想到县里的师爷居然亲自前来,代表县太爷恭贺殷秀一摘得头名,又嘉奖知初师德高尚。

    殷大娘等人听完嘉奖,十分激动,历来来自官府的贺喜,都是平头百姓最期盼的荣耀。待师爷读完嘉奖令,殷大娘等人把师爷请上上座,然后安排差役们也坐上酒席,众人欢天喜地的边看大戏边吃席。

    宴席上,四十多岁的师爷,先是抬杯敬了知初,知初谦虚回礼。然后不住的恭喜几位家长,孩子眼看着前程锦绣,哄得大家热烈的气氛不住推升。

    酒足饭饱宾主尽兴以后,师爷率先离开。村长领着知初等人将他送出门外。师爷将要上车之时,似乎是刚刚想起来一样,拉着殷村长的手说道:“殷村长真是好福气,这回殷家村在县太爷心里可是挂上名号了。”

    殷村长赶紧说不敢不敢,然后往师爷手里塞了一个大红包。师爷眯着眼睛,扫视一眼周围的人,继续说道:“你们几个村子也跟着沾光了,这回殷家村这个小小学堂声名鹊起,县里边以后也会给学堂修缮起来。并且,你们前两年不是一直想着,这个学堂能归县里管吗?现在这个事情也定下来了,下个月县里就会派来正式的夫子任教。”

    众人不由得惊了起来,听到新的夫子这几个字,有些迷糊的脑袋,瞬间醒酒了。一群人面面相觑,除了殷村长意外,大伙都不解的看着师爷。

    师爷满意大伙的反应,耐心的说:“洛夫子也是难得的好先生,但是终归是临时暂管,不是吗?县里正式派来夫子,才是正经。”

    看着大伙还是呆若木鸡一样的神色,他说:“好了,这个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夫子来了就给你们修缮学堂,孩子们这段时间还是得要洛夫子劳累一点了。你们不用远送,就到这里吧。”说完,手上使劲儿握了握殷村长的手,然后坐上轿子,队伍慢慢离开了。

    大伙站在原地,都看着知初,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是村长发话,大家先回秀一家,再歇一歇。然后村长抱拳跟大伙行礼,直接回家去了。

    殷大伯领着大伙儿回到家里,刚才的热情仿佛刹那寂灭,五个学生也注意到着不同寻常的气氛。然后围上来,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李家家长简单说了经过,学生们非常气愤。看着一直沉默的知初,和气得不住抹眼泪的殷大娘,秀一登时眼睛通红,他愤愤的说:“凭什么呀?凭什么我姐姐这边才有功劳,就来个夫子?是要抢这个学堂的名头吗?”

    众人也不解其中缘由,气氛冷淡的很。大戏唱完,戏班子也要走了。看热闹的人也陆续离开。家里只剩下五位家长,和秀一姥姥家的人,秀一二位姑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离开了。

    五个学生的家长,既然相聚一堂,也就是以后五户人家长相往来的意思。因此,大伙也都跟着想主意。李家家长毕竟是地主,经常跟官府打交道,他琢磨了一会儿,说道:“你们村长跟县里有什么熟识的人吗?我看师爷对他不一般。”

    殷大伯和殷大娘互相看了看,说:“他有个妹子,是县里捕头的妾。”

    李家家长说道:“这里边,不一定有什么瓜葛。不然早不来玩不来,偏偏学会生考上了,来了一个夫子。你也别上火,我们去县城里打听打听,看看有什么消息。”

    众人虽然觉得惊讶,但是也没别的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就是这个道理。他们只能接受事实。但是也得知道其中的缘由,做个明白人才行。一屋子人劝说的劝说,安慰的安慰,也没有别的注意。看着时间不早了,众人也就收拾收拾东西,各自回家。

    众人走后,殷大娘看着被李家仆人收拾干净的厨房和院子,手里没活占着心思,更是焦躁难过。她跟殷大伯不住的絮叨,然后殷大伯趁着天黑,去往村长家,问个详细缘由。

    那边,知初自从下午就没有说话,知识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一言不发。秀水跟着秀田,悄悄的从这个屋子溜到那个屋子,再溜回来,看见母亲也愁眉不展,姐姐也沉默不言,爹爹出门未归,就剩哥哥了,刚要去看哥哥干什么呢,就看见秀一来到知初身边。

    秀一坐到知初身边,也没有说话。他看着知初,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僵硬的雕塑。陪着坐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劝,说:“姐姐,别难过了。”然后,好像也劝说不出别的话语来。

    殷家村的学堂,起步是从自家的院子。最开始是知初教自己读书,然后形势需要,众人所求,才走了出去。从最初的漏风破庙,到现在宽敞明亮的教室,两年多的时间里,老庙学堂倾注了知初的努力和心血。现在突然就说归别人所有了,接受起来真的很难。

    他安静的陪在知初身边,张了张嘴,想想自己也不能帮助解决什么问题,甚至现在连原因都找不到。纵然考了第一又如何?现在的自己还是太弱了。

    他也呆呆跟着坐着,然后听见大门那传来殷大伯的脚步声,殷大娘快步出门,迎着殷大伯问:“村长怎么说?”

    殷大伯只是摇了摇头,看着秀一和知初也在看着自己,说:“村长喝酒喝多了,还在睡觉,明天我再去问问吧。”

    知初又坐了回去。秀一站在她身边,第一次觉得如果自己再长大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帮姐姐分担一些难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