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小夫子

作品:《长媳

    秋收宴请之后的日子,殷家的生活也恢复到往常的生活。

    对于殷氏夫妇来说,几日清闲过后,便是更加忙碌的晚稻插秧。大家将提前培育好的秧苗,抢在立秋之前移栽到田里,这样就能保证晚稻的生长时间。之后便是施肥、除草,灌溉,庄户人家认认真真的伺候着田地,等待着下一季的收成。

    而知初这边,除了早晚帮助殷大娘做些家务,白天的课程也渡过了最初两个月学生对她的好奇和试探的过程,白天的老庙学馆里书声琅琅,甚至还有些人家,探听到知初的风评不错以后,陆续的又送来几个年纪小的孩子。

    下午的启蒙班人数由原来的9个人增加现在的17个人,如果继续把刚入启蒙的幼童和八九岁年纪大的孩子放在一起,难免耽误这些孩子的上课,所以知初就把刚刚启蒙的小孩子重新分到一个班级,称为蒙童班,也就是年纪都和秀水差不多大的孩子。

    而原本和秀田差不多大的孩子分到一起,变成了启智班。每个班级讲授的课程也不一样,这样两个阶段的孩子都能很好的学习。可是,这样一来,知初一个人,就显得分身乏术。

    一次知初正在给启智班的学生上课,启蒙班的孩子们闹着闹着居然打了起来。秀水居然领着一波和另一波来自张家村的张小宝几人大打出手。

    知初在隔壁听到吵闹声,赶过来制止了气鼓鼓的几个小家伙儿,问清缘由后,然后各自批评一番,事情才算结束。

    幸好是小孩子们手上没劲儿,双方倒是没有受伤,可是这样的玩闹,让知初一下子感觉到精力难免有些不足。

    晚上回家,秀水一反常态的没有粘着知初,而是吃完饭还在气鼓鼓的拧在一边,非要跟殷大娘一起睡,也不说原因,就是不去知初两个人的屋子休息,殷大娘这才注意到女儿的反常。

    那边秀田嘀嘀咕咕的早就跟秀一说完今天事情的经过,殷大娘看着女儿耍性子的样子,又看看知初欲言又止的样子,先把女儿送进屋里,然后出来知初也跟她说明了情况。

    却不说殷大娘眉头皱皱,进屋使劲儿收拾了秀水一顿。秀一却感觉到知初进来频繁的揉额角的动作,看来知初一个人确实很疲累。他想,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要给他讲授知识的事情传了出去,引出后来的建学堂做夫子,可能知初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累。

    第二天早饭秀水就老老实实的跟知初道歉,然后又跟知初亲亲热热的和好了。

    本来每天上午课程结束,秀一都会和高年级的同窗一起先行离开。他回到家里温书,清净又能看顾家里。然后晚上下学,秀田秀水和知初三人一起回家。

    秀水打架过后,秀一却一反常态的,课后时间先是回家把饭菜拿到学馆,和知初三个一起吃饭,然后吃过以后,也没有马上离开。知初看着收拾好餐具,还没有离开的秀一,有几分不解,却也没问。反而秀田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转,问道:“大哥,你咋不回家呢?你还有事儿啊?”

    秀水也抬头问:“是啊,你咋不回去呢大哥?”

    秀一脸色一抽,然后冷着脸说道:“回家里来回路上又得耽误时间,以后吃过午饭,我就在学馆里温习功课。”然后他看了看知初,接着说:“有不明白的地方,正好也能问知初姐姐。”

    知初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现在高年级的课程,已经新学了不少,秀一再聪明,也难免有不解的地方。因此她说道:“也可以,不清楚的地方及时找我。”

    “嗯。”秀一应答之后,就跟着秀水去了启蒙班的教室,知初跟着秀田去启智班的教室开始上课。

    这天的课堂,启智班的隔壁显得格外安静,连平时呜呜喳喳的秀水,似乎也格外的老实。这样的情况让知初有些不习惯,甚至课堂的中间,她悄悄的走到启蒙班的门口,看见秀一脊背笔直的坐在教室前边,面向学生们,而屋里一群小皮猴子老实的读书写字,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一节课,换到启蒙班上课,启智班的情况也是一样。这样的情况,知初悄悄的观察了三四天,终于在又一次的偷看的时候,被秀一逮个正着。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秀一的脸刷一下通红,又有几分懊恼,眉头紧紧的皱着。然后他站起来坐到门口,端端正正的给知初师生礼,然后说:“夫子,是要检查学生的学习进度吗?”他抬起头,接着说:“还是您觉得学生会欺负这些蒙童?”

    知初十分尴尬,她确实有些担心秀一,不过是担心秀一被这些孩子给叽叽喳喳的气着。因为秀一在家的表现,寡言有礼,却不像是有耐心的人。所以,被抓包的知初,只能尴尬的笑着说:“没有的事儿,我是路过,路过而已。你好好温书,我走了。”然后大步离开赶紧溜掉。

    自此以后,秀一便每天上午课程结束以后,下午时间留在学馆里,一边温习功课一边帮知初管教这些皮孩子。时间久了,便有了“小夫子”的外号。

    说起这个外号,当初知初乍一听到觉得好笑不已,可是秀一却懊恼了好几天!

    不管秀一怎么懊恼,日子还是飞速前进。待晚稻收完以后,时间已经走到了11月中旬。这时候的农家人们,才算得上真正得闲。

    人们不再像之前那么长在田地里一样,不过男人们还是要砍柴之类的,准备天冷时候用。而闲下来的女人们,或是开始准备一家人下一年的衣服鞋袜,或是翻洗被褥。在这样琐碎的活计中消磨时间,也成了一年中女人们歇下来的日子,三五相熟的人互相串串门,针脚花样之间相互唠嗑,享受针尖之上论英雄的快乐。

    殷大娘和殷三嫂子、五婶子经常聚在一起做活计,时不时的还有吴二嫂子等平时不错的人,也会相互串门。因为有知初的新鲜好看的花样子,殷大娘家显然成了几个人相聚的固定地点。

    这天几个女人盘在殷大娘家屋里自的宽木长榻上做活。邻近中午,秀一像往常一样,回来取了食盒就出门去了。

    殷三嫂子不禁打趣道:“五弟妹,你们看快瞅瞅,我这秀一侄子可真是好样的!这晌午将将到,就给你家的‘夫子’送饭去了。”

    几个人心照不宣的互相笑了,然后一个劲儿的说秀一懂事儿。殷大娘看着几个人促狭的神情,自然的说道:“看你们几个,秀一这是对知初的尊重。他来拿饭,还不是有弟弟妹妹在吗?”

    大伙可不接她的这个解释,还是继续迷之微笑的看着她。殷大娘气得伸手锤了捶殷三嫂子,然后也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今天也过来一起待着的吴二嫂子跟大伙说:“五嫂子嘴上不承认也没用,你家秀一对知初可上心着呢!”然后停了一下,接着说:“我可听我家贵成说了,秀一现在是学馆里的‘小夫子’!”

    果然,大伙都好奇的看着他,殷大娘也很惊讶的神情。吴二嫂子解释说:“这个‘小夫子’可严厉呢,把启智班和启蒙班的小娃娃管的服服帖帖的。你们说,这是不是很‘上心’啊?”说完,还冲周围几个人眨眨眼睛。

    几个人又是一阵子哄然大笑,殷大娘也笑的前仰后合。如果秀一真的这样在意,还真是好事儿。当初她还一直担心儿子不接受呢。笑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然后稍微有些感慨的说:“哎,要是秀一再大一点就好了。再大一点,他对知初上心,过了十六七岁,我也就能早早的抱孙子了。你们不知道啊,这秀一对知初,那真是尊敬的很呐,是尊敬夫子那种尊敬。如果一直这么尊重下去,好像也不太像话?”

    几个人琢磨琢磨,如果一直像学生尊敬夫子那样相处,以后的画面也是很奇怪。五婶子就安慰殷大娘说:“你也别瞎操心!现在秀一小,不也有长大那么一天吗?知初学问也好,模样也好,天天这么相处,不愁秀一不动心。可不像我,我家你那根生兄弟真是愁死我了!”

    殷大娘几个也是好奇,这五婶子家现在条件也不错,根生长的也是十里八村俊俏后生,怎么就不能娶媳妇呢?

    五婶子先是谈了一口气,说道:“根生心思野!他还想要去走关外呢!秋收前回来那次,就张罗要走。非要跟着商队去看看外面!有啥好看的呢!一个新和县还招不下他了咋的?这不,那个商队现在定下日子,说是年后要去西北那边,这回我是拦不住了!”说完了,手里狠狠的纳着鞋底,像是狠狠揍儿子的架势。

    几个人纷纷劝说五婶子,男人走四方,也是好事。不管五婶子怎么纠结挽留,她的儿子根生还是在年后悄悄的跟着商队离开了新和县,奔向了一个新的传奇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