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7章 番外:枕间梦

作品:《媚君

    说话间, 瑟瑟进了殿门。

    沈昭问进展如何,她正想如实说,却见傅司棋在悄悄地朝她使眼色。

    她一怔, 眼珠转了转, 哀声叹道“这人难缠得很。”

    添油加醋了一番, 瑟瑟满含歉疚地冲傅司棋道“其实我去也不怎么管用,到最后他也没松口, 非说让你亲自去。”

    沈昭嗤道“这人就是心里没数去就去,怕他不成朕派禁军跟着你去, 他胆敢为难你,就让禁军教教他怎么做人。”

    傅司棋抬袖擦了把额间虚汗,言不由衷地道“是,臣谢陛下。”

    话虽如此说,但傅司棋心里有数,此事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不能再让皇帝陛下掺和,不能让他坏了自己和大舅哥的感情。

    因此他稍一琢磨, 便趁着夜色沉酽,备了几件轻便却价值连城的古玩, 绕开沈昭, 独自悄悄地登门拜访。

    先不说徐长林如今看傅司棋顺不顺眼,就单论傅司棋这个亲疏远近分明的态度,就让徐长林很满意,怕夜长梦多也罢,想故意气一气沈昭也罢, 当即就跟傅司棋把日子定好了。

    两边长辈都早已仙逝, 无主事之人, 省却许多繁文缛节。傅司棋提出,日子定下后先别声张,改日他让媒婆带着正儿八经的聘礼来提亲,当面交换庚帖,再把吉日广而告之。

    徐长林对他这番安排很满意。眼见傅司棋把事情都考虑、安排妥当,他乐得清闲,不再操心,每日里乐呵呵的,只等着看沈昭笑话。

    消息传到内宫,果真把沈昭气坏了。

    “你说这傅司棋是不是太不地道了求朕出面的是他,把朕踢开和徐长林单独接触的也是他,现如今徐长林还不定得意成什么样了”

    瑟瑟拿绒布仔细擦着她的瑟弦,随口道“是不怎么地道,但他也不容易,二十好几了,该成个家了。你要是生气,就背地里拾掇拾掇他,可千万别闹出太大动静,不然更让徐长林看笑话了。”

    话说得沈昭很是熨帖,他握住瑟瑟的手,笑得坏水满溢“我早就给徐长林那厮备了份大礼。”

    瑟瑟心里打鼓“大好的姻缘,你可千万别给人家搅和黄了。”

    沈昭道“你就放心吧,别看徐长林表面上拿捏,那都是在装样子。你以为他心里不清楚小傅子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如意郎君他会拿自己妹妹的终身幸福做儿戏吗”

    瑟瑟还是有些担心“反正你少惹事。”

    第二天天一亮,苏合就来了。

    沈昭神采奕奕地问他事情进行得怎么样,苏合面色复杂,默了少顷,抱拳道“人来了,陛下见一见就知道了。”

    沈昭知会校事府派了五个腿脚灵敏的暗卫去官宅袭击徐长林,安排守军放他们进去,又特意嘱咐别大伤着徐长林,揍一顿,再扒光衣裳即可。

    他觉得这事很好办,如今徐长林身边只剩下吴临还算得力,暗卫是下半夜去的,深夜悄静,人人都睡了,定然没什么防备。且南楚灭国已有两年,徐长林在长安过惯了太平日子,未必会有从前的警惕。

    不管怎么算,徐长林的衣裳定然是保不住的。

    沈昭正喜滋滋等着暗卫来复命,这五个暗卫一进殿门,沈昭那春光明媚的笑倏然僵在脸上。

    这五个汉子,雄壮彪悍,奈何各个如霜打的茄子,垂眉耷目,额前被人用小毫笔蘸墨写了八个大字。

    暗箭伤人,小人行径。

    沈昭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徐长林在恶心他,咬了咬后槽牙,勃然大怒“苏合,你什么意思徐长林使坏也就罢了,你还把他们领来给朕看洗了去”

    苏合踯躅着,哀愁道“陛下,这长林君不知用了什么古怪墨,洗洗不掉。”他觑看了一下沈昭的脸色,颤巍巍道“这几个兄弟都是校事府顶尖的高手,那要是让同僚看见他们这副样子,可没法做人了”

    沈昭气得胸前起伏不定,直喘粗气,好容易才冷静下来,道“你领着他们去向徐长林登门赔罪,求他给他们洗去。”

    苏合犹豫“那他要是不肯呢”

    “不肯你们就赖在他府上不走了撒泼打诨,怎么丢脸怎么来。他妹妹要成亲了,他不会因为这点事不要脸面的。”

    沈昭脸色沉暗,目光凶狠锐利,看得苏合胆颤心惊,忙揖礼告退。

    沈昭歪头看向瑟瑟,见她低垂着眉眼,憋笑憋得睫毛乱颤,小脸通红,愈发挫败,闷闷想了一阵,忽地开口道“我知道为什么会被他算计了”

    瑟瑟抬起一双水眸看他。

    “因为这是长安,在我自己的地界,所以自满大意了。而徐长林呢被囚禁于此,性命掌握在旁人手里,自然得日日绸缪,小心防范。所谓骄兵必败,就是这个道理。”

    说罢,沈昭紧盯着瑟瑟看。

    瑟瑟被他那两道视线一刺,忙去给暴怒的小狼顺毛“对,他本就是你的手下败将,胜负已分,任他耍出多少花活儿,败将就是败将,天下人尽皆知,史书工笔也会这样写。”

    沈昭那阴冷的面色才稍稍转暖。

    瑟瑟趁着这股劲儿,柔声道“你怎么又跟徐长林较上劲了他都在长安住了多少年了,一直相安无事,人家一要成婚,你们就跟头长了犄角似的,非得闹个不停。”

    沈昭刚要说话,一顿,想了想,颇为高深道“这都是男人之间的恩怨,你们女人不会懂的。”

    瑟瑟白了他一眼,挪身子坐得离他远些。

    不管怎么说,傅司棋和宋灵儿这桩婚事终归是好的。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两人定亲后,傅司棋特意请旨去太庙拜谒了自己的祖父,太傅生前最挂念他的婚事,如今尘埃落定,总得交代清楚,这般,太傅在天之灵也能放心了。

    也正因为此,看在徐长林是宋灵儿兄长的份儿上,沈昭暂且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这当口,玄宁和元祐回京了。

    他们的儿子雪穗儿今年也有五岁了,生得软胖白嫩,一双眼眸葡萄珠儿似的又黑又圆,沈昭一抱在怀里就舍不得撒手。

    与他们叙过旧,沈昭和瑟瑟便催着他们快些回家,嘱咐他们多陪伴父亲。

    待他们走后,沈昭倚靠在横榻上,把玩着元祐从甘南带回来的佛珠,呢喃“其实呀我挺理解徐长林的,自家妹妹,总觉得天底下男人都配不上,嫁给谁都委屈。不过”

    他摸了摸怀中瑟瑟的发丝,道“玄宁挺好的,当初我派他去中州平乱,扣下元祐做人质,他应该心里也是有气的,可他自始至终都没告诉元祐真相,就这一点,我很感激他。你也知道,所谓兄妹亲情,一旦有了一丝丝裂纹,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瑟瑟半阖着眼皮,打了个哈欠,显得精神欠缺,敷衍地点了点头。

    沈昭摸摸她的脸颊,笑问“你怎么了昨夜没睡好”

    瑟瑟没精打采地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近来她总是做一个很奇怪的梦,好似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梦中画面模糊,可偏偏有着无比真实的感觉,游荡其中,内心总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这是真的,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梦中那似曾经历过的熟悉感和难以解释的真切哀恸。

    最初是在大殿上,中间停着棺椁,哀泣声一片,唯有站在棺椁边上的阿昭没有落泪,他目含深情地看向躺在棺椁里的人,放在她枕边一支红梅。

    瑟瑟有种感觉,那躺在棺椁里的人是她自己,可昨晚在梦中,当她想飞上去看个究竟时,梦境却戛然而止,她猛地惊醒,身上腻了一层冷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