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3. 了解胡问静,坑死胡问静 统一战线的巨……

作品:《我立于亿万生命之上

    晋阳。

    数千士卒厉声叫着“必胜必胜必胜”冲向了一处宅院, 宅院中的守卫头领嘶吼“为了太原王氏”有数人稀稀落落地响应,更多的人惊恐地看着那数千凶神恶煞的士卒,身为太原王氏的仆役侍卫的狂傲, 以及对普通士卒的蔑视在血与火之中消息得干干净净,不少人浑身颤抖。守卫头领厉声叫道“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杀”

    守卫和士卒就在豪宅外奋力厮杀, 箭矢在空中乱飞, 不时有人倒在血泊中惨叫。

    王浑站在角楼之上眺望厮杀, 只觉不可思议, 为什么卫瓘敢杀入太原王家这是大名鼎鼎的太原王家跺跺脚整个并州都与颤抖的太原王家

    王济脸色惨白, 怎么都没想到卫瓘反应如此之快,不但在王家堵住狭窄的山路之前回军太原郡, 更毫不犹豫地就杀入了晋阳,直扑王家,卫瓘是在王家有眼线, 知道他的两个儿子被杀了,还是完全不管儿子的死活

    王济看着父亲王浑,颤抖着问道“父亲,可能守住王家”王家之外至少有几千卫瓘的士卒,王家虽然也有几千仆役, 只是这仆役终究只是仆役,好些人没有受过军事训练,而且手中只有木棍, 真的挡得住卫瓘的大军

    其余王家的子弟也看着王浑, 有人背负双手,衣衫飘动,傲然道“不要慌, 王浑叔父是我大缙朝领军破吴的大将,卫瓘哪里比得上王浑叔父破卫瓘必矣”其余王氏子弟也是这么想,对王济很是不屑,王济花钱大手大脚,吃肉要都要人乳蒸煮,但是才华实在是太差了,如此明显的结局都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简直是个废物。

    另一个太原王氏子弟轻轻地拍王济的肩膀,道“何必慌张我太原王氏精英都在这里,每个人的德行名望都不逊色卫瓘,卫瓘却没有什么帮手,我们以多打少,岂能不胜卫瓘很快就会被我太原王氏碾成碎片。”他笑了笑,道“与其怕不存在的失败,不如想想是将卫瓘五马分尸还是做成人彘。”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凉“数百年来,敢冒犯我太原王家的人不少,敢杀到我太原王家的大门前的人却只有卫瓘一个,不好好招待卫瓘,天下人还以为我们太原王家好欺负了。”

    其余太原王氏子弟重重地点头,好几人神情中带着傲慢和不满,太原王氏就是太温柔了,卫瓘竟然敢杀上门,简直是反了天了。

    王浑盯着战局,厉声道“冲上去冲上去”他很想将命令更明确一些,比如左路军攻打敌军右翼,右路军包抄敌人大本营,然后回马枪杀入敌军后翼等等,但是这些高级到了极点的战略思想在数千人进攻王氏豪宅的面前竟然毫无作用。王浑脸色铁青,身为大缙朝最有军事素养的超级大将需要的是一个几百里的大战场,而不是这小小的宅院,屠龙术不能用来杀鸡

    其余太原王氏子弟微笑着望着远处的战斗,同样分不清这战斗到底是兵法中哪个情况,是该增加援兵,是该偷袭,是该退守,还是该设伏坑杀追兵该死的卫瓘竟然不按照兵书上的规则列阵,也不肯说清楚他的士卒此刻是疲惫,兴奋,还是马上就要崩溃,卫瓘简直太无耻了

    有太原王氏子弟摇头道“非也,非也卫瓘不敢按照兵书列阵明显是怕了我们,唯恐我们熟读兵书,利用各种阵型破他的阵型。”一群太原王氏子弟悠然点头,一定是如此。众人望向战局的心更加的悠闲了,卫瓘既然对他们怀着惧怕,那么从一开始就输了。

    一个太原王家子弟悠悠道“今日破了卫瓘之后,当写骈文以纪念今日的”

    宅院的某个角落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欢呼声,众人急忙转头望去,只见一群卫瓘的士卒翻墙而过,杀散了某个角门边的王氏仆役,无数卫瓘的士卒冲进了王家的豪宅。

    “杀”号角声在王家的豪宅中回荡,从角落上俯视可以看到王家的各处,有人拼命地逃跑,有人奋力地拦截卫瓘的士卒,有人跪地投降。

    王浑脸色惨白,竟然破了他怒骂道“一群废物”不是他指挥不力,是一群废物不肯效死

    其余太原王氏子弟看着越来越多的卫瓘的士卒进了王家的豪宅,而王氏的仆役四处奔逃,心中对是否能够打败卫瓘忽然没有了把握。

    一个太原王氏子弟愤怒地一掌拍在栏杆上,厉声道“卫瓘做人太没有气魄不就是误杀了他的两个儿子吗卫瓘不是还活着吗多大的事情,至于杀入我太原王家吗”

    其余太原王氏子弟一齐点头,杀了两个儿子而已,算大仇吗只听说儿子替父亲报仇叫做大孝至孝的,从来没有听说父亲给儿子报仇的,儿子而已,死了两个再生一打好了,至于要和太原王氏翻脸吗这卫瓘实在是缺乏大局观,一点都不懂事。

    只是片刻功夫,原本坚守太原王氏豪宅的数千仆役纷纷逃得不见踪影,更有人指着角楼给卫瓘的士卒带路。太原王氏子弟脸色铁青,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不忠的奴仆

    卫瓘全身甲胄,在一群将士的簇拥下进了太原王氏的豪宅,就在角楼下看到了傲然站立的王浑等数百太原王氏子弟。他看着王浑等人,忽然大笑“王浑啊王浑,你可想过有今天”

    王浑冷冷地看着卫瓘,从牙缝中挤出阴冷地声音“狂妄悖逆”太原王氏数百年来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屈辱,卫瓘竟然敢这么对待他们,就没有想过后果,没有想过天地君亲师,没有想过礼法吗

    其余太原王氏子弟同样对卫瓘不屑一顾,还以为卫瓘是个懂礼法的,不想竟然如此无礼,太原王家乃当世豪门,不论做了什么事情是小小的卫瓘能够打上门的吗

    一个太原王氏子弟傲然看着卫瓘,冷笑着“难道卫司徒不知道我王家有多少朝廷大官吗敢冒犯我王家分分钟就让卫司徒人头落地。”其余人也是冷笑,卫瓘是朝廷顶级官员公之一的司徒又怎么样,王家在朝廷当大官的人数都数不清,卫瓘只是一个人,王家有一群人,这叫数量上的压制,卫瓘的权势只是一个点,王家的权势是一个面,一个点也敢与一个面争辉卫瓘的政治斗争能力不过如此。

    卫瓘惊愕地看着太原王家的子弟,忽然大笑,眼中泪水都笑出来了,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太原王氏也不止五世了,也到了废物成群,最终毁灭的时刻了。”

    王浑冷冷地看着卫瓘,厉声道“卫瓘你想清楚了,今日你杀了我,我太原王氏子弟岂能饶你天下百姓将会如何看你天下豪门大阀将会如何看你要知道幽州刺史王浚是我太原王氏子弟,你想过王浚与胡问静联手围剿你的可能吗你能够在胡问静和王浚的手下坚持几天”

    卫瓘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浑,微微摇头。

    王浑拼命地思索卫瓘表情和动作的含义,但嘴中只能一刻不停地继续说下去“老夫知道你心疼卫密和卫恒的死。”

    王浑长长地叹气“老夫也很是惋惜。”他的叹息声中充满了后悔,真情实意,一点都不带虚假,只是不是后悔杀了卫密和卫恒,而是后悔没有早早的堵住了从司州入太原郡的山道。若是他不是太过谨慎小心,唯恐动手太早,卫瓘与白絮没有两败俱伤,而是在卫瓘一进入山道后就堵住了道路,卫瓘此刻不是被白絮杀了就是活活地饿死在山道之中。

    王浑眼神之中满满地后悔,缓缓地道“老夫是看着卫密和卫恒长大的,卫恒更是老夫的女婿,老夫难道会不痛心老夫杀了他们两个是因为他们两个想要向老夫下手,老夫为了自保迫不得已才下了杀手。”他在言语中故意设了一个破绽,若是卫瓘与他争论卫密卫恒从来没有杀他之心,那么他就大惊失色指天发誓就是卫密和卫恒先动手,看来双方之间存在误会,是不是有第方挑拨为了不让亲者痛仇者快,大家不妨坐下来好好讨论一番究竟第方是谁,然后化敌为友,太原王氏全面支持卫瓘,双方共同面对躲在暗处的敌人。

    王浑对这些说辞很有把握。毕竟人已经死了,其余人还要活下去对不对那些死了儿子女儿的平民都知道大闹一场要赔偿,拿了钱立马就忘记了儿子女儿死了,开开心心地去买房买车出过旅游,卫瓘这类政治家心中更不可能存在亲情爱情友情,没有永恒的仇恨只有永恒的利益,卫瓘为了能够得到太原王氏的支持一定会咬牙同意接受太原王家的补偿的,毕竟幽州刺史王浚手下也是有兵有粮有地盘的,卫瓘何苦不要盟友要敌人呢。

    其余太原王氏子弟一齐点头,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大家化敌为友共同前进多好,何必打打杀杀呢。有太原王氏子弟更是露骨地道“有我太原王氏支持,卫司徒想要登基只是等闲事尔。”一群太原王氏的子弟微笑“对,我太原王氏与卫司徒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此中要旨不可不提。”有一个太原王氏认真地道“搁置争议,展望未来。”

    卫瓘深深地盯着王浑,看到了一脸的真诚,然后从其余太原王氏子弟的脸上看到了坦诚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必搞得这么僵。

    卫瓘笑了“老夫真是愚蠢啊”

    王浑和一群太原王氏的子弟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就将卫瓘骂得一塌糊涂,敢对太原王氏动手,来日定然要灭你九族。

    卫瓘继续道“竟然以为太原王氏大名鼎鼎,好歹会有些头脑,没想到太原王氏上上下下竟然全部都是废物白痴脑残。”

    王浑眼神微变,卫瓘想要干什么

    卫瓘笑着道“来人,将太原王氏的所有人都凌迟了。胡问静一直喜欢将人凌迟处死,老夫还觉得她心灵扭曲暴戾不仁,原来心中有恨,唯有贱人千刀万剐才能宣泄万一啊。”

    王浑厉声道“卫瓘你疯了”

    其余太原王氏子弟一齐暴喝“卫瓘,你在说什么”“你敢动我太原王氏一根毫毛,我太原王氏就诛你九族”

    卫瓘淡淡地扫视着震怒的太原王氏子弟,一点不在意他们的喝骂,看着一群士卒将太原王氏子弟踢倒在地,然后刀子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卫瓘唯有深深地后悔。他的儿子卫恒娶了王浑的女儿,这门亲事是他亲自替卫恒选择的,太原王氏根深蒂固,枝叶繁茂,是举世皆知的顶级豪门大阀,若是卫恒娶了王浑的女儿,那么他与王浑就是姻亲,双方之间虽然谈不上“一荣皆荣,一辱皆辱”,但是合作就会更加放心了。不想这个一半为了儿子,一般为了自己或者卫阀的打算却断送了卫恒的性命。

    王浑被一个士卒打倒在地,却依然不肯跪下,奋力的挣扎,恶狠狠地盯着卫瓘,厉声道“你若是敢对我太原王氏下手,幽州刺史王浚立刻就会率领大军杀入并州,你又能逍遥多久不要激动,要以大局为重”

    卫瓘的神情中陡然露出了狰狞,大步前行到了王浑的面前,一掌打在了王浑的脸上,清脆的声音让所有太原王氏的人怔住了。竟然有人敢公然打太原王氏的王浑的脸几百年过去了都没有人敢公然打太原王氏的子弟耳光

    王浑脑海中一片混乱,怎么都想不到会受此屈辱。

    卫瓘厉声道“老夫就是相信大局才死了两个儿子老夫有数万大军,老夫抓住时机征讨胡问静夺取洛阳,老夫是大缙司徒,论军队,论时局,论身份,难道大局不在老夫身上难道不该你们为了大局配合老夫老夫就是信了你们会服从大局,会配合老夫夺取天下,所以才会对太原王氏毫无提防”

    真的毫无提防吗卫瓘若是真的毫无提防肯定就带着太原王氏的子弟出征,给与太原王氏子弟兵权,委托太原王氏子弟治理晋阳了,但点提防在卫瓘心中根本不算提防,若是卫瓘提防太原王氏就会派一支大军直接剿灭了太原王氏,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何况卫瓘只有并州一地,而太原王氏是地头蛇呢

    卫瓘看着这群杀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依然以为只是小事情,可以谈判和妥协的太原王氏蠢货,深深地理解了胡问静要杀光门阀的决心。几百年的豪门大阀已经把自己当做了神灵,而其余人都是爬虫两脚羊,神灵怎么可能与爬虫两脚羊有相同的价值观相同的感受

    卫瓘仰天大笑“来人,就在这里将他们都凌迟了老夫要看着他们的血肉落在地上,要亲眼看看他们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一群太原王氏子弟凄厉地叫,不敢置信地看着卫瓘,这个人真要杀了他们

    卫瓘笑着“然后,老夫也要筑京观”

    他看着王浑,认真地道“太原王氏所有人都会成为京观的一部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贵公子贵女仆役守卫,谁有与太原王氏有关系的人都会被砌入京观之中,而这京观的最高处就是属于你的。”

    卫瓘伸手摸着王浑的脑袋,柔声道“这颗头颅很漂亮啊。”

    王浑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厉声道“你你你”怎么都想不到卫瓘竟然会抛弃世间礼法,做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

    卫瓘看着王浑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放声大笑“你把老夫的儿子当做草芥一般收割,老夫就把你全家全族当做韭菜一样砍了,这才公平对不对”

    一群士卒将太原王氏的子弟捆在了木桩或树木之上,而后一刀刀的凌迟,凄厉地惨叫声以及卫瓘的笑声在太原王氏的豪宅之中回响。

    数日后,太原王氏的京观高高地耸立在晋阳的南门外,数千颗人头显示着太原王氏曾经的辉煌。

    晋阳的百姓不论是汉人还是胡人在京观筑成的第一日疯狂地挤过去观看,而在观看之后都远远地避开了南门,再也不往南门走,唯恐眼角不留神看到了京观。

    有匈奴人神情惶恐“没想到卫司徒真的把太原王氏灭门了”太原王氏是多大的名头啊,整个太原地区的匈奴人羯人的祖宗还没有出生之前太原王氏就已经名震天下了,卫司徒竟然说杀就杀了

    有汉人百姓浑身发抖,以前对卫瓘不怎么在意,晋阳的一切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卫瓘说话了,太原王氏不吭声就没人理睬卫瓘。可如今才知道卫瓘心狠手辣,说杀人全家就杀人全家的。

    整个晋阳的街上冷冷清清地,但凡能够躲在家里的就绝不出门,哪怕是以前满大街的匈奴人和羯人此刻都不见踪影。

    卫瓘的屠杀并没有因为太原王氏的灭门而停止。

    晋阳的某个门阀的大门被士卒撞开,一个将领厉声道“卫司徒有令,全部杀了”一群士卒蜂拥而入。

    那门阀的子弟急忙叫着“误会,误会我等是支持卫司徒的,我等”

    “噗”那门阀子弟的人头落地。

    日之内,卫瓘将整个太原郡的所有门阀连根拔起,尽数杀了。

    卫瓘坐在府衙之内,轻轻地抚摸着地面,这一块地面上的血迹是卫密的吗

    卫岳进了府衙,见卫瓘正在发呆,微微有些迟疑。

    卫瓘淡淡地道“何事”

    卫岳道“东海王司马越、南阳王司马柬、琅琊王氏王衍联合发了檄文,呼吁建立抵抗胡人统一战线。”签名的只是这个大佬,但是其余略微小一些的门阀已经跟着响应,整个中原几乎到处都在喊着“抵抗胡人”。

    卫瓘笑了“原来如此,司马越这是在给胡问静挖坑啊。”他转头看卫岳,知道卫岳什么都没看懂,他此刻心中哀伤,没精力费力气培养卫岳,干脆直接解释道“胡问静以前能够顺风顺水,其实有一大半原因是衮衮诸公没几个人了解胡问静,只以常识判断胡问静的作为,但胡问静既不是门阀中人,也不在意名誉,她的言行超出了满朝文武的认知,这才会打得满朝文武措手不及,眼看着胡问静风生水起。”

    事实真相自然是没有这么简单,真以为满朝文武官员都是傻瓜,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当中吸取教训了但卫瓘不想把这个问题再扩大,眼前的简单情况已经够卫岳深深地思索月余了,再扩大问题只会让卫岳彻底迷惘。

    卫岳果然点头,一脸的就是如此“是啊,我就一直看不懂胡问静的言行,不论是卖官鬻爵还是建立议会制,我不知道胡问静到底在搞什么,所有的预判全部没用。”

    卫瓘暗暗叹气,他的几个儿子都不聪明,教导了许久的长子次子却卫瓘微微定神,道“但是胡问静如今声威一时无两,天下所有人都在研究胡问静的言行,以结果倒推胡问静的个性,以一件件小事情勾勒胡问静的心思,胡问静的真性情如今已经逐渐丰满,预判就容易多了。”

    卫岳用力点头,显然一点不知道胡问静的真性情是什么。

    卫瓘没有期待,因此也没有失望,他道“胡问静一直仇视胡人,杀之而后快,但她的人手和粮食都不够,心也不够狠,做不出逼迫百姓去送死的事情。”他看了一眼卫岳,果然看到卫岳一脸的茫然,这件事他必须解释清楚。

    卫瓘道“太康四年秋,司马越呼吁司马家王侯讨伐逆贼胡问静,十几万大军在荥阳会盟。”卫岳点头,这件事人人都知道,十几万大军被胡问静偷袭给灭了。

    “太康四年冬,琅琊王氏聚二十万门阀联军于定陶。”

    卫岳又点头,不但二十万大军比胡问静灭了,胡问静还夺取了定陶,杀了琅琊王氏的王澄。

    卫瓘笑道“你看出了什么”卫岳皱眉,难道是胡问静无敌天下

    卫瓘不等卫岳回答,继续道“前有十几万大军,后有二十万大军,太康四年竟然发动了十几万大军的会战。这天下大军何时如此之多了我大缙咸宁二年,羊祜前后总共发动七万大军攻打东吴,东吴陆抗率万人拒守,羊祜不能下。两国的灭国之战总兵力不过十万。”

    “大缙第二次灭吴,先帝倾国之力发动二十余万大军南下灭吴,数月平定东吴。灭一国也不过是二十余万大军而已。”

    “司马越和琅琊王氏动辄十几万二十万大军会战,难道他二人的兵力比大缙灭吴还要强大”

    “可灭一国的大军却又被胡问静数百人大破之,难道胡问静比一国还要强大”

    卫岳茫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每次看到军报上的十几万二十万大军有些微微激动而已。

    卫瓘道“其实没什么奇怪的,因为士卒的素质不同和顾虑不同。”

    “大缙和东吴纵然是灭国打仗也只能征召二十万大军,是因为顾虑大军作战的后果。若是壮丁都在打仗,谁种地秋后立刻全国性的,这结果与灭国之战也差不了多少了。”

    “但是司马越、琅琊王氏和豪门大阀不在意饥荒,饿死一些流民或者佃农对他们影响不大。若是因为饥荒做乱了,要么杀了,要么驱赶到其他人的地盘就好了,也不怎么费力。若是地里缺人种地,从其余地方招收流民好了,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吗”

    “在司马越、琅琊王氏和豪门大阀的眼中百姓死多少都无所谓,百姓就是地里的韭菜,不用去管的,割了一茬后春风一吹就会长出来。”

    卫瓘微笑着,事实就是如此。卫岳点头,对,对,对。

    “我大缙两次灭吴出动的都是正规士卒,需要训练数年,练习刀枪剑戈,练习如何面对骑兵冲阵而毫不畏惧,练习如何快速扎营,不让敌人有可乘之机,练习军阵不利的时候如何逐步退却。”

    “大缙或者东吴的每一个正规士卒都是拿银子和时间喂出来的。”

    “可司马越和琅琊王氏的十几万大军又是一些什么人呢路边抓来的流民,地里找来的佃农,为了银子的流氓地痞”

    卫瓘微微叹息“还有快要饿死的胡人。”卫岳心中一凛,知道卫瓘说得是并州的现况。

    卫瓘道“拉壮丁充军其实是没什么用的,不仅仅是忠心的问题,还有能不能打的问题。看到几百匹马冲过来就扔下长矛逃了,看到同伴逃跑也跟着逃了,专门破骑兵的长矛阵瞬间崩溃,这样的士卒又有什么用将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士卒会崩溃,什么地方的士卒会死战到底,如何调兵遣将”

    “所以胡问静一直可以轻松地打败司马越、琅琊王氏、胡人,以及老夫。”

    卫瓘叹气“说穿了也没什么稀奇的,以精锐对菜鸟而已。”

    “不过这次面对胡人作乱就有些不同了,胡问静的精锐人数太少,胡人做乱的地方又太多,胡人还吃人。”

    卫岳一点没有因为胡人吃人而惊讶,并州灾荒,易子而食的事情他也见过了,不过如此。

    卫瓘继续道“若是胡问静再一次以少数精锐对付胡人,只怕等胡问静杀光胡人,这冀州幽州的百姓也被胡人吃得差不多了。”

    “想要对付胡人,拯救百姓,必须有人主动出兵平定胡人作乱。”

    卫瓘看着卫岳,笑了“在胡问静的计划中一定是冀州的司马越、琅琊王氏、各个豪门大阀与胡人厮杀,她在一边吃瓜看戏,最后卞庄刺虎,一举击杀了胡人与司马越等人,既统一了天下,又救了百姓。”

    卫瓘轻轻鼓掌“简直在做梦”

    卫岳点头,恍然大悟“胡问静只想捡便宜,太卑鄙了,所以司马越等人联合起来对胡问静说清楚,老子绝对不傻,要杀胡人你只管去,我们绝对没有蠢到杀了胡人之后被你收拾了,左右是死,老子什么也不管了。”

    卫瓘笑了“若只有如此,哪里叫做挖坑”

    卫岳一怔。

    卫瓘道“司马越等人放弃主动击杀胡人,胡问静想要灭胡人就必须亲自动手,但仅仅靠精锐士卒达不到她拯救百姓的目的。胡问静必须发动五万以上的兵力才能遍及冀州幽州的个个角落剿灭胡人拯救百姓,可是,胡问静哪有五万的兵力和粮草”

    “胡问静可以学司马越和琅琊王氏随便在百姓中征兵数万,然后不管不顾的进攻冀州幽州,老夫敢说她有很大的可能打败胡人。胡人懂什么兵法,胡人甚至缺少武器,杀一群胡人也就是杀一群流民而已。”

    卫瓘冷笑着,太原王氏以为自己有几千仆役是一股了不起的战斗力,在卫瓘的眼中其实也就是一群流民而已。

    “当然,胡问静敢征召数万百姓就要面对饥荒,不仅仅是胡问静地盘内缺少了数万丁壮劳动力造成的地里产量下滑带来的饥荒,还有因为胡人肆虐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百姓带来的饥荒。”

    “平定一处地盘就是承担一群百姓的口粮和责任,这点大缙的官员都知道,但是也没几个了放在心里,胡人肆虐后的饥荒又不需要官员承担责任,死多少人都无所谓的,反正最后的奏本只要写救活了多少人就可以了,谁在意死了的人。”

    卫瓘淡淡地说着,当官就是要看清对谁负责,大缙朝当官对“名誉”负责,那么只要刷名誉就好,其他事情都不重要,选择性说一些对自己的名誉有帮助的事情就可以了。

    卫岳重重点头,深深地记住了。

    卫瓘继续道“可是胡问静此人的性格偏激无比,对豪门大阀憎恨无比,不瓦解门阀是绝对不会罢手的。对平民百姓却又很珍惜,舍不得他们送死。”

    卫瓘的嘴角露出冷笑,妇人之仁,以后定然死无葬身之地。他继续道“这一点被所有人看破了。”

    卫岳不吭声,“所有人”中肯定不包含他。嗯,托大了,这“所有人”只是指朝廷大佬或者豪门大阀的阀主,他没有资格成为“所有人”之一。

    卫瓘道“司马越司马柬琅琊王氏表态不参与冀州幽州的胡人作乱,胡问静面对一个艰难的选择,要么就是出动大军进入幽州冀州剿灭胡人,结果自己的地盘之内的百姓发生,所有人开始吃草吃树皮吃观音土,大批的百姓饿死;要么就是任由冀州幽州的百姓被胡人吃掉。”

    卫瓘盯着卫岳的眼睛,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猜,胡问静会怎么选择”

    卫岳终于知道司马越挖的坑在哪里了,他笑道“司马越公然表态任由胡问静去冀州幽州对抗胡人拯救百姓,胡问静若是不去冀州幽州对抗胡人拯救百姓,天下人人都知道胡问静是个伪君子,民心尽失,手下官员也会尽数挂靴而去。”

    “但若是胡问静去了冀州幽州,又意味着灾民四起,根基大乱。”

    卫岳笑着,司马越等人真是阴险毒辣啊,竟然对胡问静使用如此毒计。他想了想,道“胡问静不是傻瓜,一定会看破这两个选择的后果,对她而言名声不重要,根基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司州荆州豫州的百姓老老实实的,哪怕如今的官员都跑了也无所谓。胡问静的官员都是从平民中挑出来的,原本就没有学问没有道德,现在的官员都跑了,再招一批新的官员好了,还怕百姓不想当官吗”

    卫岳看着卫瓘的眼睛,道“胡问静是卑鄙无耻自私自利之人,又不是圣人活菩萨,所以我认为胡问静一定会选择留在原地不动,死自己人还是死陌生人,当然选择死陌生人了。”

    卫瓘笑了“若这就是司马越挖的坑,坑在何处让胡问静的名声更臭一些让胡问静换一批手下你都知道胡问静不在乎这些坑,司马越会想不到会在檄文中承认司马家报应不爽,赔上了司马家的天下和正统,只为了让胡问静的名声更臭这简直是杀敌一百,自损百万了。”

    卫岳一怔,他想错了可是“坑”在何处

    卫瓘轻轻摇头,他情不自禁地又开始教导儿子了,所以以为已经提醒过,儿子就该想到了答案,忘记这个儿子要从头开始教,现在的要求太高了。他柔声道“人的一言一行是根据性格而判断的,胡问静是什么性格呢”

    卫岳皱眉苦思。

    卫瓘道“胡问静个性极端,但是心地极软,不配做个杀伐果断的将军,更不配做皇帝。”他提醒着,但是卫岳依然不解。

    卫瓘笑了,不再抱有期望,道“胡问静花招很多,她用各种出人预料疯疯癫癫厚颜无耻的举动掩盖着她的真实性情。想要揭破迷雾看穿她的真实性情,猜到她的底线,预判她的举动很难。老夫也不敢确定一个性格极端的人会怎么做,毕竟老夫不是胡问静的眼睛和耳朵,不知道胡问静做判断前到底见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会不会因为一件小事情忽然走了极端。”

    “不过,胡问静不小心暴露过她的最后的良心。”

    卫瓘冷笑着“关中”

    小问竹蹲在草地上,认真地看地上的小草,这是新长出来的,绿绿的,带着光泽,好像很嫩,她轻轻地摸着,真的很软很软。

    贾南风跑了过来,一把扯住小问竹,道“快跟我去找你姐姐,你姐姐又要做危险的事情了”

    小问竹原本撅着嘴,不满意被贾南风扯着,一听之下立刻飞快地跑,大声地叫着“姐姐姐姐”

    小问竹冲进大堂,没看见胡问静,又急忙跑进后堂,依然没看到胡问静,眼眶里立刻有泪水打转了,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姐姐”

    “我在这里”

    小问竹转头,看到远处的操场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急忙跑了过去,扑到胡问静的怀里,任由胡问静身上的汗水沾了她一身,她叫着“姐姐”

    胡问静大惊失色“被人欺负了”没道理啊,还有人敢欺负胡皇帝的妹妹难道是某个十来岁的贵公子拉出去砍了

    贾南风跟着赶到,脸色很不好“你是不是想要带着几百人去冀州杀胡人”

    胡问静否认“胡说八道”

    贾南风催促小问竹“抱紧了你姐姐,不然她要去送死了”小问竹急忙死死地抱紧胡问静的脚,双脚也缠了上去。

    胡问静瞅小问竹“你太容易被人骗了,姐姐才没有要去送死呢。”小问竹不理她,只管死死地抱住。

    贾南风冷笑“你瞒得住小问竹,瞒得住回凉炜千,却瞒不住我”她斜眼看胡问静,本宫宅斗不如你阴狠毒辣手段复杂套路深沉,但是本宫还是有眼力的

    “冀州胡人肆虐杀戮汉人,以汉人为两脚羊,你能不管”

    “若是出动大军,莫说粮草补给不足,哪怕有了粮草,又需要使用多少民夫此刻马上就要到了春耕时节,若是耽误了耕种,秋天吃什么”

    贾南风一边说,一边注意到胡问静张大了嘴,心中很是得意,以为她蠢她只是不熟悉一些事情而已,只要遇到熟悉的人或者事情,她怎么可能会不如胡问静胡问静在她的眼前几乎是透明的,她一眼就能看穿胡问静的心思。

    “兵力不足,影响耕种,灾民遍地,饿殍遍野,你是绝对不会让手下的子民饿死的。但是你又不能忍受冀州幽州的胡人杀尽吃光汉人。”

    贾南风盯着胡问静的眼睛,厉声道“两难之下,你就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选择第条路。”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