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1307.伯母(完)

作品:《炮灰的人生2(快穿)

    面对钱正平的哀求, 楚云梨心头的郁气散了大半,她脸上一片平静,没有因为他的哀求而有丝毫动容。

    “我帮不了你, 我们夫妻都分开那么多年了, 期间那么多的恩恩怨怨。我又这么忙, 没空跟你和解, 还有儿媳妇就要进门当初你不管我们母子,如今却想让儿媳妇叫你爹, 哪儿这么好的事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你对侄子那么好, 让侄子孝敬你, 再合适不过。”

    钱正金很紧张,听到这话,暗自松了口气。

    凭良心说,一家子这几天对钱正平很不好。那个愿意照顾钱正平的随从,在搬过来的第二天就被儿子给卖掉了。

    接下来这些日子,他们请了一个短工, 是个中年男人, 每天中午过来一个时辰给他换掉身下的脏衣和被褥,然后把换下来的东西带走。

    本来是想让那个短工把衣裳洗了的,可是他们都不愿意碰钱正平,一天就换一次,那衣裳能臭死半个院子的人。短工也不是什么都愿意干的,干也行, 让他们加钱。

    钱大元又想着最近天气不好,被褥洗了不好干,买个十套八套都不一定够, 便想了个懒办法,那就是买最便宜的被褥和衣衫,用完了让短工带走扔掉。

    方便是方便了,因为黑色料子最便宜。于是钱正平穿的躺的都是黑漆漆的东西,摸上去都喇手他们事前也不知道周幺娘会来,也没提前换上好的。

    此时一家人只希望周幺娘心大一点,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事实上,楚云梨看见了。

    她只是懒得管。

    钱正平和周幺娘和离之后,因为城里的柳氏,他对母子二人就和陌生人一样当然了,钱正金一家子和周幺娘交好,说不定是得了他的授意。但周幺娘此人是个倔强的,压根不愿意太麻烦人家。

    她有事情,宁愿去请其他的人帮忙,也不愿意劳动钱家,除非实在是找不到人。

    钱正金一家子放松,钱正平着急起来“不不不求你了”

    楚云梨起身“你们好好照顾他,我家里很忙,明天新媳妇就要进门。为了筹备婚事,我生意上已经积攒了许多活儿,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大概都没空过来,你们上心一些。”

    她缓步往外走。

    钱正平急得不行“幺娘,带我走,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想是让儿媳妇伺候,就是”

    楚云梨头也不回。

    看着她背影,钱正平心中一片绝望。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当初自己说走就走,周幺娘那时候的心境是不是跟自己一样

    如果她没有那么恨,早就原谅他了才对。

    钱正平狠狠瞪着门口,希望奇迹出现,奈何他脖子都酸了,也没听见关上的院子门重新打开。他闭上眼,心知自己多半是迈不过这个坎了。

    他住的地方黑漆漆的,屋子里味道不好,身上的衣衫和被褥那么粗糙,这些东西这么明显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周幺娘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并不是个马大哈,她看见了却当做没看见,不提醒钱大元就算了,甚至还主动说不会再过来。

    对他这样不重视,钱大元之后更会变本加厉。

    钱大元身上的伤还没好,只是勉强能够站着而已,听到大门关上,他想到什么,飞快追了出去,因为跑得太快,扯着了身上的伤,走路时一瘸一拐。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以一股一往无前的架势扑到门前,刚好看到准备离开的马车。

    “伯母”

    楚云梨掀开帘子“你下次再这么喊我,我是不应的。”

    钱大元秒懂,立即改口“周东家,大伯住在我这里没问题,可是我手头没有多少银子,他的花销很大,您不拿银子,我怕是照顾不好”

    楚云梨似笑非笑“大元,我吃过苦,没有来城里之前,我全部的存银都没有一百两,一百两银子能做多少事,我比你清楚,别拿这种话来糊弄我。再说,那个是你大伯,你不该伺候么退一步讲,他对我们母子那么凉薄,最后的日子过成什么样,与我有何关系”

    话音落下的同时,帘子也落下。

    钱大元心知拿不到银子,却还是想和周家母子结个善缘,立即道“周东家,我明白有多少的银子办多少事的道理,大伯放在我这里,你尽管放心”

    楚云梨的马车已经离开了。

    今日的周府很忙,府里的人不够,楚云梨又添了一百多人,她对这门婚事表示了十足的重视,整个府里处处挂满了红绸,菜色也是精心准备,酒楼里的大厨只剩下一个,其他的全部叫到了府里帮忙。

    当日夜里,周府灯火通明。

    周大明睡不着,看到母亲大晚上还在到处转悠查缺补漏,生怕哪里不妥当,他忽然就生出了几分歉疚来。

    “娘,儿子不孝。”

    楚云梨有些意外“这话从何说起你已经很好了,娘特别满意。”

    周大明满脸愧色“不,儿子都已经三十岁了还让您操心婚事,到现在连个孙子也没给您生,您一定很失望吧”

    失望的不至于。

    周幺娘带儿媳走了两年后,就开始着就开始着手准备儿子的亲事。期间相看了至少有五六个姑娘,都是确定人家有意向嫁进来才让周大明去看。

    可是,大部分的时候都互相看不上,有两次互相有意,前一个姑娘反悔嫁表哥,后一个则是准备定亲了却掉入了河中一命呜呼。

    那之后,周大明觉得自己克妻,镇上的人也这么想,久而久之,没有人愿意与他相看,偶尔有一个,他也不乐意去见了。周幺娘特别恼怒那些在外头破坏儿子名声的人,她没有对儿子失望,就是担心儿子这么一直单下去,等她百年之后,儿子身边没有亲人陪着。

    年轻的时候有没有亲人都无所谓,但是人在年老时连个伴都没有,会孤单的。

    “不失望。”楚云梨笑着道“我希望你成亲,是希望你身边有一个知心人,如果没有,就不强求。至于孩子,有当然好,要实在没有,喜欢孩子就去抱养一个,不喜欢就不养。多大点事。”

    她眉眼弯弯,语气豁达,周大明看到这样的母亲,心里愈发感动,忽然将头靠在母亲的肩上“娘,您真好。”

    母子多年,难得亲近一回。上一次如此,还是周大明十岁时受伤。楚云梨乐了,拍了拍他的肩“这么大了,还撒娇呢。早点回去睡,不然明儿气色不好,我也要回去睡了,明天早点起来上妆。第一回正式见儿媳妇,我可不能脸色差,不然,人家该以为我不喜欢儿媳妇了。”

    翌日天还没有亮,府里就忙了起来。

    周大明不知道大户人家该怎么娶媳妇,好在有两个喜婆守在边上低声提醒他。

    一切挺顺利,他欢欢喜喜接回来了媳妇,然后三拜九叩。

    高堂之上,只有楚云梨一人。

    看着一双新人相拥着去了书房,楚云梨起身和众人寒暄,今儿的她一身暗红,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过。不管谁见了,都知道她很欢喜。

    新婚之夜,周大明所在的院子烛火通明。

    几条街之外的小院子里,钱正平隐约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锣鼓喧嚣之声,听着钱家人议论是周大明娶媳妇。他有些恍惚。

    几个月之前,他做梦也没想到,母子俩居然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儿子能够凭自己的本事将娶妻之事办得这样风光。

    如果早知道,他绝对不会抛弃母子二人。

    周家母子没有他,同样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而他抛妻弃子,背井离乡讨好一个霸道的女人,养了多年的儿子都不是亲的,被骗得那样惨结果辛苦半生攒下来的东西瞬间就没了。

    反而是周家母子生意越做越大,俨然已经把生意做到了外地。搞得好像钱正平辛苦半生就像是一场玩笑若他一直站在原地等待,不来城里,不讨好任何人,只需要陪着妻儿,日子就能过得比现在好。

    早知如此,还折腾什么

    钱正平忽然开始咳嗽,不光是胸口疼,就连五脏六腑都在疼,渐渐地,他没有了知觉。

    钱大元发觉钱正平晕倒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躲了出去,确切的说,是昨天周幺娘离开之后他就跑了。

    要是不跑,姚氏那个女人能从当初两人定亲时开始翻旧账,能把他的耳朵灌满。

    夫妻几载,姚氏是个什么脾气,钱大元还是清楚的。就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但如果她生气的时候没有人搭理,她自己慢慢就能哑火,过个一两天,就没那么生气了。

    姚氏今天晚上摔摔打打,今天已经不摔打东西,就是冷着一张脸。

    钱大元探进头来,看到妻子在院子里晾衣衫,笑吟吟道“媳妇,还生气么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烧鸡,为了找和镇上相同的口味,我跑遍了半个城。腿都快跑断了,不过,这一家绝对正宗。”

    姚氏冷哼一声“我喜欢吃烧鸡,那是因为镇上没有其他的好东西吃。城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那么多的山珍海味,其实我样样都喜欢,但是我来了这么多天,你有带我出去吃过吗还有那种特别大的酒楼,就比如周大明开的那一个,我以前只是听说过,连见都没见过,你怎么就不带我去见见世面呢”

    “这好办啊,走”钱大元进门拉她。

    换做往常,姚氏会省下这笔银子给孩子花,今儿没有拒绝。她是想通了,男人在城里玩得这么花,居然跑去花楼里养花娘自家男人的银子,她不花就落到了别人手里。那她又不是蠢,凭什么不花

    夫妻俩说走就走,钱大元到了门口,想到什么“叫上爹娘一起吧,他们难得来一趟城里。”

    姚氏冷笑“我们是夫妻,就不能单独吃一顿饭吗合着你还是认为我不配,孝敬你爹娘的时候,顺便带上我就行了是吧”

    钱大元哑然“别生气嘛,我问一问,他们多半舍不得去。”

    钱家夫妻果然舍不得,钱正金的妻子在厨房里将小两口的话听入耳中,连连摆手“中午剩了好多菜,够我给你爹吃了。你们去吧,就是孩子没来,我该把孩子一起带来的,留在家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委屈”

    她就是随口念叨,姚氏不满意了“我爹娘带孩子比你们细心。要是你们觉得孩子在家里没受委屈的话,那他在我爹娘那里是绝对不可能委屈的。”

    钱母知道儿媳恼了,也不争辩。

    而此时的钱正金在大哥的屋中,看到床上一动也不动,他喊了好几声都还没反应的人,心里特别慌“大元,你快来”

    钱大元想着钱正平该不会是嗝了,立即追进门,他胆子比较大,扑上前去将手放在钱正平的鼻子下试探,然后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钱正平呼出来的气息很明显,明显到又急促又烫手。

    这是发了高热了吧

    钱大元皱了皱眉“发了高热,要请大夫来看。”

    姚氏抱臂站在门口,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所以又去不成了呗在你眼里,我就不配去那种酒楼吃饭,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为你生生儿育女,怎么都比不上外头的那些野女人,想想真是不值当初定亲,你不愿意给我买那副耳坠我就看出来了,那时候我就该及时止损,退了这门亲再寻良人,也好过被你贬低一辈子。成亲的时候,你们家请的那个迎亲队伍,我都不好意思提。再重来一回,我绝对不会那样简单就把自己嫁了,还有我生孩子的时候”

    再不阻止,她能念叨大半天。钱大元心里烦得很,吼道“走走走,我带你去行了吧”

    姚氏呵呵“你别这种语气,好像我是什么得理不饶人的疯婆子一样,这顿饭我也不是非吃不可。不去了还不行么”

    她转身摆摆手“不去了,就是你用轿子来抬我,我也不去了。反正在你们家的人眼里,我就只配吃苦受罪,今天这顿饭要是去吃了,怕是得被念叨半辈子。”

    钱大元不在这些小事上纠结,自然不会念叨。会一直念叨的人是钱母。

    钱母心知这一次是儿子理亏,决定不插手夫妻之间的事,不管闹成什么样,她反正不开口就对了。结果,夫妻吵架,儿媳妇指桑骂槐到她这个婆婆头上,这是绝对不能忍的。

    “我没让你不去,再说我什么时候念叨过你”

    姚氏冷笑“我也不是说你。”

    “家里话最多的人就是我,你不是说的我,那说的是谁”钱母强调,“你心里不高兴,直接把大元锤一顿,我们做长辈的绝对没二话。夫妻吵架正常,怎么吵都行,但是你不应该带上长辈。你进门这么多年,我可没有对不起你过。”

    最后一句,算是捅了马蜂窝。

    “没有对不起我”姚氏都气笑了,她激动地质问,“那你说什么时候对得起我过我坐月子,你天天跑去外头做短工,早上给我一碗蛋花汤,天都黑透了才给我一碗冷饭,还说让我趁热吃我生孩子伤了身子有谁在乎过不帮我带孩子就算了,连饭也不给我吃,我在家里一头栽倒,半天爬不起来,要不是命大,这条小命儿早就交代给你们钱家了我不是爱翻旧账的人,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想着日子越来越好过,好好把孩子养大,等到熬成了婆婆,这辈子就算熬出了头,结果呢,钱大元居然找上了花娘。不是东西的玩意儿,才过几天好日子就去找女人把我逼急了,哪天我也去找个男人。听说这城里有专门养俊俏男人的地方,特别贴心”

    简直越说越离谱,钱母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说话的女人,忍不住嘲讽道“就你长这个丑样,人家能接你进门才怪以后还是不要说这种话,让人听见,要笑死你”

    姚氏正在气头上,婆婆还火上浇油,她一怒之下,直接回房翻到一个荷包,拿着荷包就往外走。

    “钱大元去找花娘,我也要去找男人,这才公平。就算是那些花楼不让我进,良家男人不愿意与我亲密,路旁的乞丐总愿意”

    此话一出,钱家人都傻眼了,眼看人眨眼间就跑了,钱母慌了起来,催促儿子“快去追呀,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别再出事了。”

    姚氏纵然有万般的不好,也是孙子的亲娘。再说她就是脾气急了一点,说话难听了一点,平时还是很勤快的。钱母没想过要换儿媳妇,想也知道儿媳妇离开之后,儿子一定会把那个花娘叫回来到时全家都会沦为镇上的笑柄,还过什么日子

    钱大元再也顾不得其他,飞快追了出去。

    钱正金到了城里之后,只去附近的买菜的地方。都不知道哪里有大夫可以请。

    他坐在兄长的床边,想着这人一直昏迷着也不行,便试图伸手去掐钱正平的人中。

    钱正平是病情加重才昏迷不醒,无论钱正金怎么掐,他始终都没反应。

    稍晚一些的时候,楚云梨得知了这个消息,让人送过去了一颗药。

    不管父子之间感情如何,有多少恩怨,钱正平是周大明的亲爹,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哪怕周大明已经改为了吴大明,也还是得为亲爹守孝。

    钱正平中毒,楚云梨如果不给那颗药,他熬不了二十多天,活不到周大明成亲。

    亲爹死了,周大明是不能成亲的,婚期至少要往后推一年。

    周大明都已经三十岁了,梁氏也二十有六,耽搁不起。所以,楚云梨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在那之前咽气。

    当然,如果周大明不要这个名声,非要成亲也可以,最多就是让人议论嘛但楚云梨有药,就一颗药就能避免的事,当然是给药了。

    现在新婚夫妻俩感情很好,楚云梨悄悄搭过二人的脉,二人都身康体健,照二人的黏糊劲儿,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孩子。

    如果双亲离世,在几个月之内儿媳妇有身孕的话,同样会被人诟病。所以,楚云梨又送了一颗药,不是交到全家人的手中,而是由送药之人亲自灌入钱正平的口中。

    钱正平的高热褪去,但是却无知无觉,只有一口气在,钱大元后来请大夫看过。说是多半醒不过来,只看能熬多久而已。

    实在是柳氏下的药太烈,哪怕楚云梨真心想救人,也最多是让他清醒地活着,想要下地是不行的。

    楚云梨想着,钱正平应该还能活两三个月,到时梁氏有了喜讯,他死不死,对周大明娶妻生子已经没有了影响。

    结果,她还是想得太好了。

    钱大元和姚氏吵过一架之后,姚氏闹着让他搬回镇上。她生下来就在镇上,这么多年也是在镇上打转,不是每个人都有去陌生地方重新开始的勇气和本事,姚氏感觉自己想要在城里混得如鱼得水,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她一上街就觉得束手束脚,好像自己是个土包子,会被所有人嘲笑。

    她想回到镇上。

    家里有七八百两银子,在镇上是首富,日子会过得很从容。把这些银子放在城里,那就是一个普通人家钱大元这个花花肠子会在外头乱来,说不定哪天,这些银子就被外头的女人给骗走了。

    钱大元不太想回镇上,姚氏直接放下话“你要是不回,咱们这日子就不过了,你休了我吧。只是,家里的银子我要分一半走。”

    对于钱正金夫妻俩来说,他们最疼的是孙子,这孩子没有爹或者没有娘日子都过不好,周大明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管家里的人如何疼爱这个缺爹少娘的孩子,孩子本身在同龄人之中就会被人欺负,他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再说,夫妻俩和姚氏有差不多的想法,总觉得家里的那点银子放在城里不经用,他们在城里会被人看不起,但回到镇上,他们算是首富,过的日子会让镇上和村里所有人都羡慕。

    夫妻俩压着儿子,让他立刻退掉院子回镇上。

    “那大伯怎么办”

    钱正平金张口就来“带着一起。我们镇上每天请一个时辰的短工,一个月一钱都不要,在这城里,居然要三钱银子等回去之后,让人洗衣裳被褥,不用这么浪费。花销会更少。”

    一家子打算好了就去找马车。

    但是车夫听说要拉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在看见钱正平那苍白的脸色后,立刻就要加价。加价还是好的,还有人掉头就走。

    落叶归根,当下的许多地方有规矩,如果人死在外面,就不能进家里的屋子办丧事,要直接摆在院子里直到下葬因此,许多人在濒死之际,家里人会想方设法将其在咽气之前弄进家门。

    在车夫们看来,钱家人就是这种想法。

    不然,人病得这么重,折腾什么

    钱正金舍不得加钱,又急着回家,看向了儿子。

    “带着你大伯,我们一家子太挤了,还要翻倍给钱。有这银子,都能让孩子读书了。”

    钱大元是唯一一个不想回镇上常住的人,愤然道“真想让孩子读书,搬到城里最方便。这里的夫子多,可以挑。”

    姚氏立即道“镇上也有夫子,我已经向隔壁打听过,童生给孩子启蒙足够用了,可以等孩子十多岁了之后一个人到城里来读书读书花销很大,他一个人在城里我们家都不一定供得起,全部留在这里,喝风吗现在大伯已经这样了,以后咱们没有人可以依靠,原先的生意也做不成,全靠着这点积蓄,你开口就要留下,说得可真轻巧。”

    这话有几分道理,钱正金简直不能再赞同,他也不指望儿子了,自己一个人进了兄长的屋子,一边道歉,一边用枕头盖住了他的头脸。

    楚云梨听说钱正平没了,顿时呆了呆。

    “怎么可能我喂了药的”

    她急匆匆赶到,刚好看见钱家人准备了一副薄棺将钱正平挪进去安葬再怎么穷的人家都会给死者准备一套寿衣,区别只是料子的好坏。但是,躺进去的钱正平还是本身的粗布衣衫,甚至没有好好打理,有股怪味不说,头发都没梳。

    “这人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看见周幺娘,钱家人面面相觑。听到这问话,更是不知该怎么说,钱正金硬着头皮上前“嫂周东家,是这样的,他病得很重,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怎么没的,我们也不清楚。”

    周大明也跟来了,因为刚成亲两天,今儿是回门,他刚从岳家回来,身上还是一身红衣。得到消息后急匆匆赶来,衣衫都没来得及换。

    楚云梨冷笑一声“大明,去报官你们父子缘分薄,但他死得不明不白,你这个做儿子的不知道便罢,知道了也该为他讨个公道。”

    盘算得好好的事情突然生了变故,楚云梨心情不太好,脸上也带了几分。

    周大明对于父亲是真没什么感情,真要说感觉,其实是有点怨怼的。不过,人已经死了,为他讨个公道顺便给钱家人添点堵,他还是愿意的。

    在等待的间歇里,钱正金一次次强调自己不知道人怎么没的,这种事不该闹到衙门。

    但楚云梨派的人已经去了,钱正金再怎么强调,大人也还是来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死的,衙门里的仵作专门查这些事,一动手就知道了。

    “被闷死的。”

    “他本来就昏迷不醒,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闷的,说不定是醒过来之后翻身”

    仵作从钱正平脸上摸到了几根很细的线“这是他睡的枕头,昏迷不醒的人平躺着睡,额头上是不会有这玩意儿的,你们家谁动的手知情的都有谁”

    在镇上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哪里经得起衙门的审问

    当楚云梨得知是钱正金动的手时,心下也挺意外的。要说钱正平这辈子最对得起谁,绝对是他的亲弟弟。

    钱正平抛妻弃子,娶了柳氏后,对她没有多少真心,对待钱宝华更是只有面子情。他真心以对的只有钱正金一家。

    钱正金日子能过得好,全都是他扶持的。钱大元闯的祸也是他摆平。这二人真的是狼心狗肺。

    真相已经查出,楚云梨不打算在这里多留。

    “劳请大人给死者一个公道,我们母子感激不尽。”

    楚云梨行了一礼,大人忙道“周东家客气。为枉死之人申冤,本就是为官者分内之事,说起来,本官还要替清镇百姓感谢周东家的慷慨和善良,若不是周东家鼎力相助,清镇外的那座大桥现在还没有修起来那处每年都要淹死不少人,自从桥修好,再没有人落水而亡,本官在此,多谢周东家了。”

    “不用不用”楚云梨摆摆手,“能够帮上人就好了,大人不必这么客气。”

    钱家人眼睁睁看着连城内的知府大人都对周幺娘特别客气,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尤其是钱大元,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大人不光对周幺娘客气,对周大明说话时也轻言细语。

    钱大元和周大明隔壁住着,两人一起长大,周大明不管是哪一方面都比不上他。平时的日子没有他过得好,干的活儿比他要多,好不容易在同样的年纪娶上媳妇,结果媳妇还难产走了。

    就是这样一个处处不如他的人,现如今已经站在了他仰望都望不到的高度。

    “大明,帮我们求求情呀”

    周大明一脸漠然,就跟没听到这话一般。

    母子俩说走就走。

    杀人这种事情,知情人按同犯论处。大人知道钱正平的身份后,查得比较清楚。关于钱正平中毒,下毒害人者已经不在世上,这就算了。但是,钱正平对弟弟和侄子堪称掏心掏肺,几千两银子半副身家搭进去,却只得了一个被亲弟弟捂死亲侄子知情却只冷眼看着他被捂死的结局。

    最后,一家子都下了大狱。父子二人狼心狗肺,知恩不图报,大人特别不耻,判了二人秋后问斩。

    至于周大明不照顾亲爹人家和亲爹不熟,钱正平当年为了荣华富贵可是抛妻弃子,之后也全当母子两不存在,后来让侄子每月给的二两银子,还被侄子拿去养姘头了,甚至还为此让柳氏记恨上了母子俩。

    如果不是柳氏紧逼,母子二人还不会来城里。再说,周大明嘴上不管,到底还是出银子让和亲爹最亲的侄子照顾他了啊,本就仁至义尽,至于亲爹被钱大元害死,那知人知面不知心,周大明也不知道钱大元会狠毒到连对其这么好的大伯都杀啊

    这件事情在城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好多人都觉得钱正平这是没干好事遭了报应。

    为了银子抛下刚刚生下孩子的妻子多年不闻不问,最后落得一场空,还死在了放在心上的弟弟和侄子手中,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姚氏和钱母十年后可以回家,但是,钱母年纪大了,没能熬到出去的那天。姚氏熬到了,但她浑身病痛,回去两年后,还是病死了。

    值得一提的是,楚云梨最后没有给钱正平办丧事,案子审完,已经大半个月后,刚好梁氏月事迟了。楚云梨放出消息,表示她找人算过命,钱正平和梁氏腹中孩子相克。

    周大明三十岁了才得这一个孩子,他前半生过得这么惨,钱正平算是罪魁祸首。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孩子,总不能还被亲爹拖累吧

    大人也不为难他们,将钱正平的棺木送回了镇上,交给钱家其他人操办丧事。

    钱正金身为亲弟弟,对兄长的丧事都不用心,别人就更是随便了。

    钱宝华在柳家时并不消停,楚云梨一直都挺忙,为儿子娶媳妇,为钱正平“讨公道”,转头儿媳妇又有了身孕。等她得空,想起钱宝华时,才得知人已经被打断了腿送到了庄子上做长工。

    她有些意外,细细打听了下,才得知钱宝华回了柳家之后并不消停,他似乎突然明白了银子的重要,开始对柳大老爷的几个儿子下手,试图说服舅舅收养他。

    他才十几岁,手段稚嫩得很,柳大老爷很快就查出了儿子受伤的真相,他不是心软之人,立刻就将钱宝华送到了他亲爹那里。

    他亲爹给人做赘婿,压根不认,非说自己和柳氏没孩子,不收留人就算了,因为钱宝华对他妻子出言不逊,他一怒之下还找人将其打了一顿。

    钱宝华腿被打断,柳大老爷将其往庄子上一扔,还表示他能动了之后就得去地里干活。

    钱宝华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接受不了自己落到这样的地步,自己绝食也是因为那些饭菜很差,他压根吃不下去,最后自己将自己饿死了。

    周大明成亲一年后,得了个女儿。

    梁氏以为婆婆会不喜欢,结果她想错了,婆婆对这个孩子几乎宠上了天。

    周大明和城里那些富贵公子真的不一样,他从不在外头乱来,面对其他女子投怀送抱简直避之不及。每天忙完就回家,夫妻俩感情很好,又连生了三个孩子。梁氏就觉得,自己前面的那些愁苦,大概都是为了后来遇上周家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