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作品:《升官发财在宋朝

    尽管相隔越来越远, 幸存的这几名党项兵仍旧不敢放松丝毫警惕,不要命似地快马驰骋。

    唯恐只要有片刻松懈, 那索命的箭羽, 便会毫不留情地出现在自己背上。

    在清晰听到为首那名头戴青铜面具、杀敌尤其悍勇的小将焦急万分地喊出这话时,他们心里倏然如明镜一般, 认定搞明白这场栽得莫名其妙的跟头后面,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了。

    果然是那两个汉人捣得鬼

    待终于逃出生天, 所有人心里皆是沉甸甸的, 根本没有丝毫欢喜,唯有满心仇恨。

    “汉人诡计多端, 狡猾多诈, 我早就瞧出些端倪, 请求过世子离那两条汉狗远一些的”

    然而李元昊素来刚愎自用, 压抑已久的野心被张元吴昊二人道破后,以精心勾勒的蓝图给哄住了, 哪里听得进去部下的规劝

    见他一意孤行, 底下人才不好多劝,也因张吴二人知晓自己身份敏感, 几乎足不出户, 对他们的一切安排具都毫无怨言, 渐渐地也就没有了反对的声音。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得以知晓,连同世子在内的所有人,究竟掉入了一个如何凶险的精心设计的圈套, 叫奸邪的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

    “倘若我劝说世子时再加一把劲,”其中一人不知何时已是满脸泪水,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今日说不定便不会牺牲那么多,那么多的弟兄了”

    他那两个同胞弟兄,皆被永远地留在了榷场上,无法回家了

    对侥幸生还下来的其他几人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之所以能成为李元昊身边备受重用的亲信,多与他们贵族出身、家族同李元昊联系密切有关,这便也意味着在方才战场上殒命的人里,就有着不少他们的骨肉血亲。

    哪怕活了下来,回去后对李元昊是问心无愧,但对痛失至亲的家人,又要怎么交代

    几人放慢了马速,一言不发,皆沉浸在哀戚之中。

    许久之后,才有人略微缓过一口气来,慢慢道“这如何怪得了你只恨那俩汉狗包藏祸心,精于装模作样,才让所有人都被蒙骗了”

    “不多”另几人愤声道“一定要尽早回去告知世子此事,将那两罪魁祸首碎尸万段,切莫叫宋军将人给救走了”

    怀着这份刻骨铭心的深恨,他们顾不得歇息,撑着满身伤势拼命赶路,仅用了半日功夫就回到了部族之中,面见了还在为顺利掳走南廷高官而得意的李元昊。

    “你说什么”

    李元昊听完他们简单汇报后,面上由起初的难以置信,极快地转为了勃然大怒“军机之事,需要胡言乱语”

    “若有半句虚言,世子取了我等首级便是”几人皆毫无畏惧,梗着脖子道“若世子还肯相信我等,便即刻将那两头奸邪汉狗给斩了”

    李元昊面色沉沉,不置可否。

    一边是近来交谈甚欢、给他出谋划策的张元吴昊,一边是追随自己多年,家族与自己联系紧密的亲信。

    孰重孰轻,一看便知。

    若他理智尚存,说不定还能保持对此事的怀疑。

    但大战失利,手下精锐尽数折损,仅剩下这么几人的哀痛,已将他那本就为数不多的清明给焚烧殆尽了。

    他更清楚,若非惯他们对自己忠心耿耿,怕是根本不会等到前来汇报过军情,而直接杀到那处秘邸去,把那俩元凶大卸八块了。

    也难怪。

    一将张元吴昊二人套上大宋忠臣的面具,过往一些叫他生疑的地方,便能看得清清楚楚了若当真对他怀有敬意,当初又岂会以那样无礼之至的方式,引他出来

    那所谓的激将法,不过是刻意羞辱罢了。

    他眯起眼,顺手取了一旁的长刀,唇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弧度“安心罢,莫说是胆敢愚弄我的贼子,哪怕只为了还你们一个说法,他们也休想活着走出那宅邸了。”

    此时此刻还在秘邸处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好知道精心勾画的策谋是否生效的张元吴昊,很快就迎来了杀气腾腾的李元昊一行人。

    目光触碰到他们面上的可怖杀意时,饶是最近没少同这些蛮族打交道、在刻意逢迎下有所了解的张吴二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旋即便是心里一沉看李元昊神情,只怕进展并不顺利。

    张元吴昊对视一眼,一同迎了上去。

    “好啊,”李元昊看着明明眸光闪烁,却硬要装出毫不知情的二人,几被气笑了“大计已成,二位智将还装什么”

    计成了

    张元吴昊心中更是不解若真成了,李元昊对待他们,不说该敬重有加,也该加重礼遇,怎会是这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张元面色微沉,隐约感到几分不妙,面色却尤做镇定。

    他先是不悦地轻咳一声,接着一拧眉,不卑不亢道“若是我等计谋有误,令世子失利,世子直言便是,何必说这反话来嘲讽胜败乃兵家常事,若世子真是那般输不起的人,也真是枉费了我与吴兄呕心沥血,为君筹谋的这些时日,要杀要剐,便悉听尊便了。”

    “好,”李元昊不怒反笑,甚至饶有兴致地鼓了鼓掌,只是那份冰冷的笑意并未透到眼底“这副大义凛然中不失冤屈的模样,演得可真好啊难怪我们皆叫你们耍了个彻底”

    吴昊一听这话,迅速以为猜出缘由,心里反而放松些许,轻笑道“世子信不过我等,也就罢了,但世子难道还信不过自己的能耐么自投于世子麾下以来,我与张弟连这大门都鲜少涉足,偶有出行,必先请示过你,从未自作主张。而这院中,素来有严密看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何谈通敌”

    张元亦坦然道“原以为世子胸怀雄才大略,绝非轻听轻信之人,却不想听了居心叵测的外人三言两语的挑拨,便为我等定了罪。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而此事一但传出,世子面临的,自不可能是归心,而是彻头彻尾的失心局面了”

    对于这点,他们还真是坦坦荡荡在决定离开宋境、投奔党项时,二人便歃血为誓,此生再不以汉人身份入南地半步,又好不容易博得了李元昊的信任,怎么可能在这时自毁长城

    李元昊面色阴沉,吴昊仿佛丝毫无惧道“世子也不想想,我等自入府后,便注定在宋地众叛亲离,身败名裂,哪儿来别处可去”

    “放你娘的屁”

    一直没开口,只死死盯着这俩巧言令色的始作俑者,等世子质问完的那几名党项精锐,再忍无可忍了“死到临头,还巧舌如簧,如此狡辩”

    竟还敢污蔑他们是居心叵测的外人,真是荒谬至极

    话音刚落,已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其中一人,便手起刀落,直将刚还在大放厥词的吴昊当头劈下。

    脑壳在重击下猛然破开,浆水和鲜血混杂着喷溅出来,而失了生命的躯体,则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张元离得最近,被溅了满满一脸的血,做不出任何表情来。

    他与吴昊虽知自己是与豺狼为伍,知晓早晚有兔死狗烹的那日,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出人头地的梦尚未实现,就已粉碎得如此彻底。

    李元昊面上亦有被溅上的温热鲜血,越发显得他面孔冷酷无情。

    他毫不在意地擦去眼睛附近的那些血渍,笑着问傻愣愣矗立在原地的张元“你若没别的话说了,不妨告诉我,在如此严密的看守下,你们究竟的怎么同陆姓小儿搭上的”

    陆姓小儿,是指得陆辞

    在巨大的惊吓下,张元的神智已有些恍惚,闻言半晌才摇了摇头“我不知世子在说甚么。”

    自陆辞高中之后,他们与其仅有的交集,便是请托对方批阅自己文章的那次。

    之后,连面都不曾见过了啊

    “不肯说啊。”李元昊略带遗憾道“那便留着下黄泉后,再与你那吴兄好好聊吧。”

    既然决定再不信汉人,那也没了将人留下拷打的必要了。

    说白了,不管是真是假,在计谋全盘失败的情况下,他也绝无可能再任用二人。索性将这罪名扣牢,再把人速速杀了,好安抚蒙受惨重损失的亲信的家族。

    随着一道雪白刀光划过,张元脖颈被利刃利落地割开,鲜血喷涌下,轰然倒地。

    他们当初来时,是想着党项王的世子年轻气盛,怀有浓重野心,只要投其所好,定好糊弄。

    却漏算了,既然是他们能轻易糊弄的程度,也极容易被别人所利用,令他们遭到惨烈的反噬。

    除此之外,还有蔑视道义和臣格,所代表的冷血无情。

    “书房里剩下的东西,都给我烧干净了。”李元昊嫌恶地踹了二人的尸身一脚,漠然下令道“去查查,我掳来的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若是假的,当场格杀;若是真的,我暂还有用,姑且留人一条性命。”

    痛快地看着二人的惨状,对世子的怨气,也很快消散许多,几人迅速领命“是。”

    在党项忙着清理门户时,陆辞也已来到榷场,召来李超等人询问战情了。

    李超正要开口,眼角余光瞥到正老老实实帮忙打扫卫生的狄青三人,不由一笑,主动道“其中具体经过,还是由狄郎同知州你说罢。”

    “哦”陆辞挑了挑眉“这是何故”

    李超并无嫉贤妒能之心,反倒高兴军中渐渐变得锋芒毕露的年轻一辈,闻言便将原本被众人耻笑的万胜营里特批入场的这三人,在战事时的优异表现,给大说特说了一遍。

    见着李超手势,以为有要务,赶紧撇下手中事情前来的狄青几人,就将这番吹得天花乱坠的话,给听了个正着。

    狄青“”

    他无助地看了眼唇角含笑、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瞧的公祖,只觉耳根滚烫、都快被羞耻心给烫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现自己感冒了,就没去外婆家,推迟了去的日子,于是么有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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