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作品:《升官发财在宋朝

    那名搓澡的仆役来到后, 即刻依循店长吩咐,找上了陆辞。

    在隔着朦胧水雾看清容貌的一瞬, 他眼底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一抹惊艳, 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询道“请问,可是客官您需要揩背”

    陆辞摇摇头,笑着冲躲在浴池另一端的狄青扬了扬下巴,诙谐道“劳烦你将那小狸奴捉上来,从上到下, 好好搓洗一番。”

    狄青倏然睁大了眼。

    见他俨然受惊的模样,搓澡工不由乐了,满口应下“好嘞”

    陆辞虽说捉,但也只是玩笑的说错,却没想到, 一向对他的话百般听从, 万般乖顺的狄青,这次却是空前地不配合, 当真在不大不小的池子里, 与一心要捉他上岸的揩背工玩起了东躲西藏的游戏。

    且他常年山中打猎, 练出灵活身法, 东窜西窜的矫健得很,让揩背工一时当真还奈何不得他。

    陆辞好整以暇地做了一阵壁上观, 最后还是被狄青这难得一见的慌张别扭的姿态逗笑了。

    他打了个手势,让揩背人暂缓一下,笑问道“你莫非是头回进香水行”

    狄青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陆辞不由一讶。

    不过, 等他回想起汾州任职时的经历见闻后,就意识到狄青所言皆实。

    尽管汾州就地理位置而言,比开封、密州都还更北一些,但浴所水多由诸泉供给,若城中无泉,就得建立管道、引水入内。

    而汾州较其他州县而言,各方面建设本就因贫困和人少之故,未能及时跟上,他于当地任职时,也只关注基础民生和教育类,并未专注享乐方面的发展。

    况且,汾州百姓多为糊口奔波忙活,真需洗浴,顶多在河井中打水,用冷的囫囵对付去了事。稍微讲究些的,也只是烧热些再用,根本没有去浴所的闲暇,更别谈享受了。

    见狄青的确是极不自在、不惜躲躲藏藏、浑身近乎僵硬的状态,原本秉着捉弄他的心思的陆辞,当即决定作罢。

    逗友人玩,本是情趣,若是强人所难,反而落得不美。

    陆辞遂招呼擦背工过来,道是赏钱照给,但搓背的活儿,就不需对方做了。

    看到揩背人离开后,一直紧绷着神经的狄青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仍用背脊紧贴着池壁,带着万分歉然和愧疚道“公祖分明是一番好意”

    陆辞挑了挑眉,笑道“无妨。我无意勉强你,你也不必介怀。只是人都走了,你还要在那躲多久”

    两人间隔了起码得有四五丈,又是雾蒙蒙的,连人脸都难看清。

    换作平时,狄青虽是个不好将心情摆脸上的闷葫芦,但行动上却是老实得很,常黏黏糊糊、一派依恋的模样,坦然的表达着对自己的欢喜。

    这时却一反常态,恨不能离他百八十里远、又不似闹脾气的模样,不免让他心里起疑的同时,还感到很是微妙了。

    狄青面上红得几欲滴血,好似万般为难,但在陆辞耐心等他解释或过来时,仍是支支吾吾,埋头不动,恨不得藏身水中。

    陆辞没能猜出缘由来,索性也不逼迫他了。

    他虽好奇心重,且擅长揣摩人心,但对友人或亲朋设法隐瞒的小秘密,却不会自私地去探究到底的。

    既然狄青想要保存那一小秘密,陆辞便贴心地如他心愿,笑着建议道“我已好了。你既是头次来,不如独自多泡会。”

    见狄青下意识地就要婉拒,他添道“我正想去饮茶休憩一阵,并非枯等,你不消忙着出来。”

    狄青胡乱地唔了几声,见陆辞施施然地起了身,在澡堂仆役的侍奉下,披上后巾,被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往隔间去后,才茫然无措地低下头。

    当陆辞问起缘由时,他其实不是故意隐瞒,而纯粹是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

    他的身上,就从来没有过这样古怪的变化

    这变化发生得极其突然,好像就是在他盯着陆公祖入水时的那一瞬,明明仅是稍微走了个神,再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后,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奇怪、陌生又强烈的滋味,让他脑子晕乎乎之余,更多还是惊吓。

    换作平时,他或许能冷静地研究查看一番。

    但现在他可是跟公祖同在一个浴场里,还是马上要落一个池子里去的要命时刻

    任谁都不知道的是,刚刚在热腾腾的澡堂里,使劲儿拽着浴巾,绝望地想凭此彻底遮蔽身体,以掩饰这羞耻变化的狄青,愣是被公祖那笑吟吟的目光给当场招出了一身冷汗。

    池水雪白,并不清透,但若是凑近了的话,定然会被公祖发现自己身上异常。

    单是设法让那物什恢复原样,就已让他绞尽脑汁、想破脑壳。

    而在恢复原状前,他心乱如麻,几到了六神无主的地步,当然不敢回应公祖的话。

    且自己都稀里糊涂的、也不可能说得清这羞耻的变化,更别说要过去了。

    尽管不明缘由,也不晓意义,但狄青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事应当不好叫公祖知晓

    陆辞自然不知,被他猜测是进入了好面子的叛逆期的狄青,其实是遭遇了一场突发其来的青春期生理反应。

    就在他优哉游哉地一边品茗,一边端详水准参差不齐的题壁诗的时候,小狸奴正惊慌失措地想让在不该精神起来的场合乱来的部位消下去,为此头疼惶恐不已。

    陆辞很快就将仆役所端上来的、属于给自己的茶点份额都消灭一空,还感到些许意犹未尽。

    就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对狄青的那份伸出手时,浑身都成了煮熟的虾子般红通通的小狸奴,就跟掐着点似地出来了。

    陆辞唯有遗憾地收回了将将伸出一半的手,看了眼精神恍惚、大约是时间太久快泡傻了的狄青后,故意揶揄道“这份色泽正好,要是再煮一会儿,恐怕就熟过头了。”

    狄青“”

    看狄青仍是一副魂不守舍、好似根本没听到他说话的模样,顿时让陆辞那份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好奇心,不可避免地又浮起来了。

    这样不好。

    默默告诫过自己后,重归正经的陆辞观狄青的状态也不像是能吃的进茶点的,索性让人将他那份包好。

    将小包挂在对方的手腕上后,他再笑着牵住对方一手,玩笑道“清清爽爽把家还。”

    这话一出,就让暗自戒备着身体状况、精神高度紧张的狄青,也不由得抿唇笑了。

    从澡堂回家的路并不远,陆辞也就随便挑了一条需路过热闹集市的,想着再给狄青挑点什么能看上眼的货品买回去。

    不过还没走几步,陆辞便发现人流正往一个方向涌去,还有人兴奋地嚷嚷着什么。

    狄青不由多看了几眼,就被细心观察着他神色的陆辞捕捉到了。

    于是原来不打算凑这个热闹的陆辞,一下改变了心意,引着狄青也往人潮涌去的方位走去,边走边笑着解释道“瞧这架势,定是西市有筑球看了。横竖不急着回去,不若也去看会儿”

    狄青对蹴鞠其实并无太大兴趣,但对公祖的提议,他向来是不会有异议的,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却不知陆辞对球赛也根本谈不上喜欢,纯粹是为了照顾他,才特意走这么一趟的。

    而看他渐渐恢复正常的状态,陆辞更是一下就产生了他是因高兴能看球赛的误会。

    当二人各怀心思地来到西市口时,果真就看到此地正举办着一场热闹非凡的蹴鞠比赛。

    不过场中角逐的二队,身上所着的统一服饰,已不是陆辞所熟悉的凌云社和南都社了,而是他从未见过的新鲜款式。

    想必是离乡的这些年,堪称日新月异的密州,连蹴鞠队也跟着更新换代了。

    在一干兴奋地大呼小叫,随场中局势变化而时哭时笑,俨然现代球迷的夸张表现中,一直面带淡淡微笑的陆辞,和面无表情的狄青,就显得分外突兀了。

    陆辞勉强忍了一阵,实在是适应不来这热血沸腾的氛围,再看狄青的反应,也浑然不似感兴趣的模样,便知自己方才是误会了。

    于是他凑到狄青耳边,小声道“回去罢”

    然而狄青正是最敏感紧张的时候,冷不防地就被这离得极近的声音惹得一个激灵,耳廓仿佛都被那惊人的温度灼烫过一般,整个人都往上小蹦了一下。

    对他的这过度反应,陆辞也是始料未及。

    他挑了挑眉,试探道“你还好”

    狄青结结巴巴道“无、无碍。那就回回去。”

    这兔崽子绝对有鬼。

    陆辞不置可否地瞟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而被那双尾稍微微上翘、平添一丝风流多情的桃花眼看着,狄青几想当场落荒而逃。

    得亏就在这时,蹴鞠场中忽然发生的变化,及时地拯救了窘迫万分的狄青。

    “南都社的终于要换领队的上来了”

    “他娘的,早该换人了,再不换该输了”

    “我可押了不少钱在南都社上,他们可千万不能输啊”

    听得身边骤然再次沸腾起来的议论声潮,陆辞刚准备抓紧时间带人撤退,掠过意气风发地新上场那人的余光,就让他滞住了。

    慢着。

    陆辞定睛看了一会儿,确定那极其熟悉的面孔,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人后,不由危险地眯起了眼。

    所谓的南都社长,不就是才通过解试没多久,应该已经在赴京参加省试路上的钟元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备注过,但估计很多人都忘了,就再备注一下。

    宋代蹴鞠的玩法主要有两大类,一叫“白打”,强调的是技巧性与观赏性,不设球门,双方以头、肩、背、膝、脚顶球,表演各种高难度动作而球不落地,技高一筹者胜出。一叫“筑球”,更强调对抗性,与今日的足球比赛差不多“左右军筑球,殿前旋立球门,约高三丈许,杂彩结络,留门一尺许。左军球头苏述,长脚幞头,红锦袄,余皆卷脚幞头,亦红锦袄,十余人。右军球头孟宣,并十余人,皆青锦衣。”对垒的双方身着不同颜色的球衣,各十余人,以将球踢入球门为进攻目标,进球多者得胜。宋现代的拂晓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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