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08. 心迷惘 这是上苍的恩赐(170W营养……

作品:《我妻薄情

    车行驶在北京的街道, 程丹若一边穿袜子,一边心烦。

    她倒不是纠结什么“转世后他还是不是他”“桔梗和戈薇是同一个人吗”。

    世界上有长得相似的人, 但不可能有长一样还同名同姓, 同样天才,还是同户籍的两个人。

    因此,要么现代是古代的延续, 要么是同一个人在不同位面的存在。

    谢玄英就是谢玄英。

    她犹豫的是,要不要再多和他相处两天, 或者更进一步, 再产生点别的联系。

    之前, 她没考虑过爱情,想死的人压根不考虑未来。就算熬过了难关, 愿意继续活下去,这辈子也不会再有爱情了。

    不是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 纯粹是爱着一个人,没法再去爱另一个人,就这么简单。

    但遇见了他, 又是另一回事。

    曾经玩笑般提起过来世,他说, 你这辈子对我不好,下辈子对我好一点。

    她口头没应, 心里却是答应了。

    可现实好像不太允许。

    她今天很清醒, 不知道是不是激素的作用, 情绪很稳定, 能够有条理地思考。

    这人十七岁就博士毕业了。

    变态。

    在市中心有四合院,她上厕所的时候搜了下新闻,租金都是几百万一年, 不要说买了,几个亿。

    更变态。

    家境不明,工作不明,再看他的脸。

    程丹若在古代有穿越女光环,嫁给侯府公子也没觉得赔不起,放现代一看,连念头都懒得起。

    她疾病缠身,前途难测,实在没干劲去挑战一件注定失败的事。

    还是算了吧。

    她艰难地套上袜子,穿好球鞋,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奥体中心。”谢玄英道,“那里有公园。”

    程丹若想起来了。

    他问她要不要去故宫,她才不想去,说对古建不感兴趣。

    奥运村就很好,很安全。

    “挺好。”她放松地靠住椅背,继续犹豫老问题。

    他手机响了。

    谢玄英掐掉了电话。

    她瞥眼,来电显示是个女性化的名字“我可以戴耳机。”

    “普通朋友,可以不接。”他说。

    程丹若都没想过,自己在服药状态下,反应速度居然这么快“为什么不接不方便让人知道你身边有女生”

    谢玄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眼“你猜。”

    “不猜。”她回得飞快。

    然后,她的手机响了。

    又是她妈。

    程丹若接起来“去看鸟、对对,鸟巢”好险,差点说成鸟窝,“到了给你发照片。”

    挂了。

    他电话响了,这次看名字是个男的。

    谢玄英瞧瞧她,接起来“说。”

    “你在哪儿来不来”

    “不来,挂了。”

    他挂掉了电话。

    奥林匹克公园离城区有一段距离,说远挺远,说不远也不太远,四环而已。

    到了以后先吃午饭,再瞎逛。

    程丹若从没想过,还能再能和他一起漫步在树荫下、微风中。

    此刻温柔,犹如电影结局。

    她眼眶发热,心头酸涩,知道此刻是命运给予的最大怜悯。

    不是谁都能在死亡后,重新望见爱人的脸。

    “累了吗”谢玄英和她离得不远不近,感觉她放慢了步速,就及时停下。

    她点头,找了位置坐下。

    谢玄英坐到她身边。

    程丹若几乎立刻寻了个话头“你以前来过这儿吗”

    “来过。”

    “今天是专门陪我来的,还是你顺路”她问。

    他道“你看起来让人不太放心。”

    程丹若问“所以是陪我你对人都这么好吗”

    “不常是。”

    她转头看他,光影斑驳,落在他身上星星点点。他在现代没那么“端方”,行走都有风仪,姿态随意很多,可还是很好看,潇潇洒洒的超逸气度。

    好烦。

    根本招架不住。

    程丹若低头,想玩手机转移注意力。

    他走开了。

    她抬眼,余光追随他的身影。

    他买了两瓶水回来,拧开一瓶递给她。

    “谢谢。”程丹若喝两口水,没话找话,“人还挺多。”

    “都是游客,前两天应该更多。”他指向前方,“前面是公园,要不要去那边走走”

    程丹若还挺喜欢城市公园的风景,现代干净又有自然风光,安全区。

    “好。”

    两人就一路沿着大路往前,不久便到了奥体公园。

    游客少了,都是穿运动服跑步的健身达人。

    程丹若看到很多身材苗条的姑娘,还有年轻的肌肉帅哥。

    有人在拍鸟,有人在接吻,还有人在遛狗。

    “哈士奇。”她一下站住,想摸,但又不想和人说话,踟蹰半天,才问遛狗的帅哥,“能摸它吗”

    帅哥酷酷的,不太想搭理她,但谢玄英往前走两步,帮她拿手里的水瓶,他就马上笑了“行啊。”

    程丹若蹲下来,好好揉搓狗头。

    这只哈士奇很漂亮,像一头冰蓝色的狼,在她的抚摸下“嗷嗷”叫。

    她舍不得放手。

    几步远,一个穿运动衣的漂亮姑娘停下脚步,摘掉耳机。

    她拿出手机,直直走向谢玄英。

    “咳。”他清清嗓子,拉住程丹若的胳膊,“该走了。”

    漂亮姑娘一个急刹,然后面不改色地调转头,问拿狗绳的帅哥“你好,能拍一下你的狗吗”

    哈士奇骄傲地挺起胸脯。

    帅哥看出来了,不太高兴地沉脸“不行。”

    “不好意思。”漂亮姑娘戴上耳机,扭头继续跑步。

    程丹若忍俊不禁,继续往前走。

    看见有池水,她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半蹲下来,撩水洗手。

    虽然前面就是洗手间的牌子。

    谢玄英拽她“小心滑。”

    “怎么”她站起来,“我去。”

    落在石头上的秋叶微微腐烂,黏滑无比,她穿得又是板鞋,非常滑,重心一个不稳就栽倒。

    当然,谢玄英搀着她,没真的滑到,就是踉跄了下,扑在了他臂弯里。

    程丹若自尊心大受损害。

    “我看起来是不是像白痴”她忍不住问,“你说实话。”

    谢玄英道“你生病了。”

    程丹若“你知道我什么病”

    “昨天看到了你的药盒。”他说,“我对这个不陌生。”

    她动脑筋“你读的军校”

    “不是。”他说,“我毕业以后才进的。”

    准确地说,读硕士的时候就收到了抛来的橄榄枝。

    程丹若对现代军职不了解“文职”

    “不太好说。”

    她点点头,想问他有没有沾过血,又怕交浅言深。

    迟疑间,他拿回了话题“你呢”

    “什么”

    “因为车祸,还是溺水”他问。

    程丹若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不和心理医生说实话,医生也没法帮她分析病因。

    究竟导致她创伤的是死亡,还是生活被颠覆的支离感,抑或是痛失所爱,谁也不知道。

    “慢慢看,会治好的。”他宽慰。

    “也许会,也许不会。”她说,“我不知道。”

    谢玄英问“你没有信心吗”

    程丹若想说“没有”,可话到嘴边就变了“我该有吗”

    “你才二十岁,还有六十年的人生。”他说,“想想你的未来。”

    程丹若没吱声,心里却觉得未来一片灰暗。

    她休学半年,然后呢读过的书全忘了,做不了医生,也没法继续读书,往后余生,估计也就是在父母身边,做个平庸普通的人。

    如果被催婚催生,受不了的那天,就结束一切。

    想到此处,她忍不住转头瞧他。

    看,她上辈子就说过,来世未必能再相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何必勉强,何必打扰,越恩爱,越不忍拖累。

    “你想过你的未来吗”她问,“过什么样的生活,做什么样的人”

    谢玄英道“想过。”

    他望着眼前枯萎的小花苞,慢慢道,“我从小目标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以后也一样。”

    “那真不错。”比他上辈子好,“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个亲弟弟,还有一些堂表亲。”他答完,重新抛出话题,“你呢是独生子女吗”

    程丹若点头“我有个表姐,还有个堂弟。”

    “父母对你很好。”

    “独生女么。”她笑笑,“我以前很娇气的,还有点虚荣。”

    谢玄英挑眉“看不出来,怎么虚荣了”

    “我们宿舍有个女生很漂亮,她男朋友给她买了个包,是”

    什么牌子来着算了,记不起来,事实上,能记得这事她都觉得不可思议,还以为早就忘了,“她老炫耀,烦得很,但确实很好看,我就和我妈说我也想要,她说我绩点38就给我买。”

    谢玄英“为什么不叫男朋友给你买”

    “男朋友给的东西有代价,爸妈给的是免费的。”她看了他眼,“好男人很难遇见的。”

    他没答,问“考到了吗”

    程丹若“有一门35,我考砸了。”

    “那怎么办”

    “还是给我买了。”

    谢玄英轻轻叹息。毫无疑问,她也曾是个备受宠爱的女儿。

    秋风起,枯黄的叶子纷飞。

    程丹若有点累了,看看时间,已经四点多钟“回去吗”

    再不走要堵晚高峰了。

    “不着急。”他收敛思绪,“你要是累了就坐会儿。”

    程丹若想想往回走还要半天,就在河边坐下。

    她在大同受得伤不算重,养养就好得七七八八,就是虚。

    谢玄英看了眼河流,默不作声地坐到她身边,距离不远也不近。

    微风吹拂,程丹若问“你父母对你好吗”

    “还不错。”他说,“我很小就进了少年班,课很多,很少回家,他们就又生了一个。”

    她默默点头。比上辈子好,至少没有继兄,同胞兄弟矛盾少,谢其蔚不管再怎么不争气,后半辈子也没敢和他唱反调,老老实实到死。

    “你弟弟和你一样聪明吗”

    “有些顽劣。”谢玄英道,“但不算太糟。”

    程丹若将信将疑“你们家的评判标准不会是博士吧”

    他笑笑,反问“你读的几年制”

    “五年。”她想起这事就头疼。

    人生最悲催的事莫过于此,穿越一辈子,社畜大半生,归来还要期末考试。

    “考研吗”

    她“大概率考不上。”

    谢玄英看向她的侧脸“我以为你会想考协和。”

    程丹若“做梦更快点吧。”

    “还有一年。”他说,“好好复习未尝不可你喜欢北京吗”

    程丹若抿抿唇,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在京城度过了大半辈子,有太多的回忆和太多的辛酸。

    这个城市不适合满身疮痍的她。

    可他在这里。

    “北京和上海很不一样,上海也不错。”他说,“但协和更好吧”

    “好是好,考不上。”她迟疑,“我可能会回到父母身边。”

    “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嫁一个普通的男人,安稳平淡地度过一生”

    程丹若道“去掉中间项。”

    谢玄英问“甘心吗”

    “以前肯定不甘心。”她说,“现在也不是不行。”

    少年时,总有这样那样的傲气,但她已经过完波澜壮阔的一生了,完成过所谓的理想,坚持过曾经的初衷,凭借这一口气,支撑了一辈子。

    现在,这口气泄掉了。

    她就像一个破烂的皮球,瘪瘪地活在人世间。

    谢玄英沉默了,半晌,说“如果你曾经想考过,就试试吧。”

    程丹若“不要强人所难。”

    她真的全忘光了。

    现在小学英语课本放她面前,她都不会念。

    “我帮你联系老师,有不会的,我教你。”他说,“你放心,我教过学生,还不错,没人逃课。”

    程丹若冷静地无语“不逃课是为了看你,不是为了学习吧。”

    他面不改色,还反问他“那你想看吗”

    她卡住了。

    停顿老半天,费解又狐疑“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我们昨天才认识。”

    “你可以当我行善积德。”

    鬼才信。

    程丹若生出糟糕的预感“你不会”她上上下下打量他,突然敏锐,“把我的碧玺弄坏了吧”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