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胜(4)

作品:《[红楼]当爹那些年

    金陵虽是龙兴之地, 却非运河沿岸城市, 要走水路上京,需前往镇江口岸。

    镇江府位于长江与大运河交汇处,背山面江,地理位置优越, 为镇守江防之地,因而得名镇江。

    此地既是军事重镇, 也是漕运重港,地处金陵与苏扬之间, 是“舟车络绎之冲,四方商贾群萃而错处”。乔喻一脚踏出船舱, 入眼皆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船只。码头上人来人往, 一袋袋的货物被抬到岸上,一箱箱的银粮被运至船上。

    王仁指挥着带来的几房下人,将行李仔细搬下船。码头就近就有车行, 雇了几辆马车直接将他们拉到了一座小巧的别院里。

    王家当年兴盛时, 王老爷子掌管各国进贡朝贺以及洋船洋商, 置办下许多产业,金陵周围田产地产更是多不胜数。

    小院久未住人, 但时常有人来打扫,还算干净。一家三口搬进来之后就日日出去游玩,乐不思蜀。

    镇江府历史悠久,他们在此逗留了足足半个多月,细细游览金山、宝华山、焦山等, 以及坐落其中的众多名寺古刹。其中金山寺在许多神话传说中都留有身影,即便是对佛道无感的王熙凤都觉得亲切。

    自出门以来,租船、租车、安排食宿出行均是王仁一手操办,虽是琐碎小事,也是一种锻炼。

    这日正巧是一年一度的花山庙会,风景秀丽的宝华山脚下聚集了半城的百姓和商家。才靠近宝华山时,就看见前面一整片的马车,挤在一起寸步难行。

    乔喻干脆带了王仁王熙凤和十几名健壮的小厮下人步行进入。

    王熙凤脑袋上扣了个帏帽,好奇地看着路上或是挑着担子或是牵着驴的百姓们。其中也有许多幼龄的孩子,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当然也有像他们家一样,穿着考究,奴仆围绕的富户。前面堵塞着的马车上也陆续下来人,这些都是带着女眷的。

    刚踏进庙会的气氛里,耳边就响起“咚咚锵锵”的锣鼓声,人群不断涌动聚集。空气中漂浮着诱人的香味,烹、炒、煎、炸、煮,让人垂涎欲滴。两旁的小贩们脸上溢满热情的笑容,卖力地吆喝。

    王仁双眼发亮,几乎要看不过来。王熙凤也是蠢蠢欲动,十分想掀了头上的纱帘子,眼巴巴地望着乔喻。

    乔喻摇摇头,笑道:“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先往里面去,寻着了一个落脚的地儿,你们再过来慢慢玩便是。“

    两人依依不舍地应了。

    沿着彩绸灯笼一路往里走,两旁的景象越发让人目不暇接。小摊上的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凡是想得到的这里都有。乔喻甚至看见了西洋镜、珊瑚、玛瑙这类珍品。

    这些西洋进来的货物,库房里还存了不少,家里也摆了很多,因此没能吸引王熙凤二人的视线,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不远处不断爆发出惊呼的人群里。

    那里是杂耍区,许多技艺高超的杂耍艺人们正卖力地表演着。舞狮、高跷、上刀山、下火海、吐火、变脸、相声、戏法、蹬大缸……各种吸人眼球的手段层出不穷。

    从黑压压的人头间挤过,就能看见一个搭得高高的戏台子,台上正咿咿呀呀地唱着戏。另一边一群半大孩子正围着看斗鸡。

    戏台子对面是一片挂满了幌子的茶楼酒馆,乔喻挑了间顺眼的酒楼进去,立刻被时时候着的小二迎到了二楼包厢里。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王仁就坐不住了,眼巴巴地看着乔喻。

    王熙凤不得了,从包裹里翻出一根细长的鞭子,往手腕上一缠,藏进袖子里,一抬下巴,自信十足:“爹爹不必担心,要是碰上了我们,也是那不长眼的合该受些教训。”

    乔喻硬逼了两年,王熙凤于诗作文章一道上也没多大长进,写是不可能写得出的,不过至少能读得懂,已经让他老怀大慰了。

    文不成,乔喻只能让王熙凤试试武。结果才一年时间,一手鞭子已是舞得虎虎生风。虽然伤害有限,但很能唬人。况且鞭子这种武器本身就具有一定的杀伤力,即便留不下伤口,抽在身上也能疼得人发颤。

    嘱咐王熙凤保护好哥哥,乔喻只留了王石,其余的小厮仆妇全跟了两兄妹去。既能保护二人,也能帮着拿东西。

    随意点了壶茶和几道当地特色点心,就着戏台上热闹无比的“大闹天宫”,乔喻吃得欢乐。王石很爱看戏,两只眼睛牢牢抓着对面,一眨不眨。

    不一会儿,底下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王石回过神来,探出头一看,只见酒楼门外十来米处,一名老者捂着躺倒在了地上,神智不清。周围围了许多人,只是没人敢动,也有人在呼喊可有大夫。

    王石忙报给了乔喻,他知道自家老爷医术超群,在金陵时就曾为路上遇见的病人医治过,并不介意身份。

    乔喻一愣,忙下了楼。

    王石一拍脑袋,走到门口了又折返回去,找出一个精致的雕花小箱子来,抱着追了下去。

    乔喻赶到老者身边,赶忙先叫围着的人群散开,而后细细探查脉搏、眼仁等处。见王石将他的医药箱带了下来,伸手道:“毫针八根。”

    王石连忙打开箱子取出来,用烈酒泡过的湿棉布擦过,才一根根递给乔喻。

    消毒过的银针陆续扎在人中、中冲、合谷、劳宫、至阳几处穴位上。乔喻轻轻捻了捻,老者轻咳一声,很快睁开了眼睛。

    围观的人群并未离去,即便离得远些也能看清方才还一脸青白的人,只扎了几针就醒过来了。

    见老者有了反应,乔喻从药箱隔层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来,塞进了对方嘴里,又将银针陆续取下。

    这药是乔喻用商城里的药丸添加中成成分稀释数倍而成,见效快,又不会过快。

    药丸入口即化,老者的面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不一会儿更是直接坐了起来,人群里登时爆发出惊叹和欢呼声。

    乔喻微微点点头,轻声问道:“老先生,可还有不适?”

    老者还有些愣神。

    人群里有人喊道:“老刘头,你刚才厥过去了,这位老爷救了你!”

    乔喻身上的锦缎不是寻常百姓穿得起的,因此没人认为他是个普通大夫。还坐在地上的刘长年也是如此。他们家里祖上就曾出过太医,他的独子天赋好,如今拜了位太医为师,正在京中,因此一眼便知乔喻不是行医之人。

    他本人也是略懂医术,自年纪大了以后便常头晕目眩,只是无法医治。像这样突然晕倒也不是头一回了。但从没有哪次像方才这般,不但迅速恢复了意识,还觉得浑身轻松,感觉到久未有之的通畅。方才的呆愣,更多的是震惊。

    乔喻见这位刘姓老者又陷入了沉思,只好又问了一遍。

    刘长年急忙醒神,连忙起身道谢:“好得很,好得很,再没有这般好的了。多谢这位老爷出手相救,不知老爷方才用了什么药,老朽虽没什么钱,也不能亏恩人银子。”

    乔喻笑着摇摇头,道:“不必了,此药于我不值得什么。老人家虽好些了,还是回家多歇歇吧,平时千万莫劳累,饮食上也清淡些,忌重味重油。”

    乔喻说一句,刘长年应一声,只是坚持要给药费。乔喻拗不过,只好随便说了个“五百”。

    刘长年翻了翻,身上总共带了十来个铜板和一点碎银子。将那块碎银子塞给乔喻,刘长年坚定道:“老爷善心,那样好的药绝不止五百钱。只是老朽今日带的不多,敢问老爷高姓大名,家住何处,老朽回去取来给您送去。”

    乔喻摆摆手,道:“已经够了。老人家不必客气。”说罢,直接将银子一收,带了王石回了酒楼。

    王石机灵,仔细吩咐了掌柜几句,又新点了壶好茶。

    之后,乔喻便一直待在包间里听戏,快睡着的时候,王熙凤和王仁终于回来了。

    乔喻寻声看去,果然,十几个仆妇小厮手里都提满了东西,吃的玩的看的,什么都有。王熙凤一脸满足,王仁满头是汗。

    乔喻挑眉道:“凤儿,这么些东西莫非都要带上京?”

    王熙凤沉吟了一会儿,摇头道:“留一部分送回金陵给薛家哥哥和妹妹罢。”

    正在擦汗的王仁偷偷撇了撇嘴。他辛辛苦苦陪着买的竟还送回金陵?就他那大傻子表弟能欣赏什么。薛家的表妹又还是个奶娃娃,也用不着这些东西。还不如给他呢……

    乔喻忽然点名道:“仁儿辛苦了,将妹妹照看得很好。”

    王熙凤眨眨眼,勾起唇,一脸感动道:“爹爹说的是,妹妹在这里谢过哥哥了。”

    王仁瞬间被治愈了。

    在酒楼里用过一顿镇江本地风味的午膳,又看了几场本地有名的戏班子排的精彩绝伦的皮影戏,到了申时才回城。

    回去的马车上,王熙凤兴致高昂地向乔喻转述这一天的有趣见闻,妙语连珠,一个人撑起了一整场气氛热烈的对话,叫乔喻都不由佩服起来。

    庙会过后,又过了几天,乔喻一行人才带着多出几大箱子的行李,继续乘船北上。

    只是运气不好,才到扬州附近,就下起了大雨。船工们不敢冒险,便同乔喻商议现在扬州停靠,等雨停了,再开船。

    乔喻自是应了。

    扬州口岸本就船来船往,又因天气之故,滞留了大批的客船和货船,几乎将码头堵塞住,他们这艘小楼船好容易才找到能停靠的地方。

    下了船,依旧往别院去住。

    第二日,王石打探来一个消息。当今钦点的下一任两淮巡盐御史几日前才到的扬州,正巧还是亲戚,荣府的姑太太贾敏的夫婿林如海。

    乔喻一愣,这可真是巧极了。

    他做任务多年,早学会了调节自我感情。管理司里也曾出现过任务者沉浸于过去的感情,以致于再也走不出来,只能靠着不断“轮回”来自我慰藉,却也是饮鸩止渴。

    从那以后,无论是新人和老人都会学习如何有效控制情感,投入一时,却不会沉湎一世。

    他虽做了一世的林如海,却同真正的林如海不熟。

    对于黛玉,乔喻虽有些想念,却不会将她与这个时间线上的林家女儿相混淆。

    乔喻吩咐王石走前去投帖子,并附赠一瓶未稀释的养身丸。

    林如海刚到扬州,正忙碌于交接并熟悉盐政事务,贾敏同样不得空。乔喻也并不想登门拜访,虽是亲戚,也是拐了弯的,真心不熟。

    等到天晴了,王家一行人重新启程。

    林如海看到帖子时,乔喻已走出很远了。

    扬州往京城,途中经过淮安、淮阴、徐州等十一个运河口岸。每每停靠补给时,乔喻就带着王仁兄妹下船逗留一日左右,看看沿途的风土人情。

    也不知是大夫和病人之间相互吸引还是如何,乔喻总能碰上需要帮助的病人。

    不过真正让他有了知名度的是在聊城时,遇上一名患了肺痨、将要油尽灯枯的七岁男童,他用针灸配合药物当场压制住了病情。

    之后,又根据那名男童的症状,添加了旱柳叶、野菊花、白花蛇舌草等药材,结合养身丸,制作出了对症的药丸子。犯病时吃一颗马上得到缓解不说,吃得多了,症状还能逐渐减轻。

    乔喻救治这名男童时正在一家医馆前,众目睽睽之下,又有好几位大夫旁观,无法弄虚作假。

    男童是本地人,一日日康复后,乔喻随之名声大振。

    肺痨无可医治早就是共识,也是当代医者公认的攻克难点。聊城的大夫们起初也是不敢相信的,直到那名男童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日渐圆润精神起来,虽然没能完全康复,但已经足够叫他们感到不可思议了。

    只是那时,他们再想到要找人时,乔喻已经离开了聊城。

    聊城上下皆无从得知,只有那名男童的家人,因往后要来寻乔喻配药,才知道恩人的真实身份。

    ……

    在水上飘了小半年的一行人,终于在入冬前,回到了京城。

    才到家没几天,乔喻就接到荣府的报喜。他们王家嫁到荣府的二姑太太,老蚌怀珠,又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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