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营的少年们没有见过战争场面，听到外面震天的吼声，立刻兴奋从车底下爬了出来，伸出脖子往外看。

    农民军进攻的阵型还没有展开，流民也正往小山坡下聚集，镖营正好看见奔跑到坡下的流民们。

    声势太浩大了，往下一看，几十万人黑压压的看不到边，全都往坡下涌来，站在坡下正等着令下。

    王春估计一下距离大概有三百米左右，眼睛已经能看清这群流民的身影了，流民身后是一群马上士兵，骑在马上明显高出流民一截。

    即使不懂兵法的人也清楚知道农民军的意图，用流民打先锋，拼掉卢象升的有生力量。

    卢象升当然明白这熟悉的战法，对旁边的几个总兵说：“辛苦各位了，流民势重，诸位先打头阵吧。”

    流民还是容易对付的，他们手里并没有像样的兵器，镰刀、锄头，锹镐五花八门，最多的是粗细不等的棍棒，客军战斗力不强，但对付流民还是有把握的，就是流民太多了，看着黑压压的一片心里上有阴影。

    不过也没有选择，并不是卢象升自私，明摆着天雄军是留着对付骑兵的，最强对最强，对流串十几省的高迎祥骑兵，他们当然更愿意选择对付流民。

    时间仿佛静止了，流民已经聚集完毕，没有了喧闹声，正等后面的军帅下令，几个总兵也回到了自己的军队中，士兵紧张的已经拉开了弓弦。

    “咚！咚！咚！”

    整个战场都听到了流民身后的三声巨大的鼓声，随后就是一声震天“哇！”的叫声，整个流民群向前孺动起来。

    两百米。

    一百五十米。

    一百米。

    七十米。

    五十米。

    卢象升一声号令：“击鼓！”

    旁边的一面大鼓响起了三声：“咚咚咚！”

    两翼顿时飞箭像下雨似的射向了流民，瞬时眼见流民倒下一片，涌动向前的人潮立刻停了下来，前面流民没有中箭的也趴到地上。

    这一阵箭雨基本上是没有虚箭，流民太稠密了，估计至少也有几千人倒下。

    不过官军倒是没有再射箭，他们也有经验了，流民杀是杀不完的，有限的箭镞要用到关键，一味的射杀流民没有意义。

    半响，前面有几个流民在后边督军的督促下抬起头，慢慢的用双手支起身子，见对方没有放箭，又进一步猫着腰站了起来。

    后边的见前面站起来了，跟着也都杵着手里的武器站直了。

    “哇！哇！”叫嚣的声音又响起来，流民脚下踏着呻吟的伙伴又开始前行。

    咚咚咚！

    又是三声鼓响，流民又倒下一批，这回后面的督军没有等流民停顿大声呼叫：“前行！前行！”

    到壕沟前流民反反复复用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壕沟前。

    卢象升面前三十米处堆满了尸体，流民还在前行，有一些开始冲向壕沟。

    宽六米的壕沟是卢象升专门对付炮灰用的，他是要用这道壕沟填满流民尸体，进而吓跑流民。

    流民也是人，他们也怕死，杀怕了，后面的督军也就赶不动了。

    壕沟太宽了，要先下壕沟，然后再爬上来，在上和下壕沟的过程中行动有了迟缓，官军的弓箭开始射杀了。

    这是一道死亡线，卢象升吩咐过几个总兵，不能让他们越过这道壕沟。

    绞杀继续，时间也在过去，一个半时辰过去了，战场开始狼藉起来。

    镖局的人除了沐春外无一不脸色发白，有几个甚至看到鲜血崩裂，满地抽搐的流民开始了呕吐。

    沐春一见少年们大都低下了头，本来冷酷的脸更加严肃：“抬起头，直视前方！”

    王铁交待过这次是练胆来了，不突破这关就永远心里有阴影。

    流民见官军的箭太密，也开始耍滑头，滚进壕沟就不冒头了，后面的督战没有跟上，造成了壕沟里满满的都是流民。

    一见这情况，农民军也真不含糊，从后面冲出了两排身着铠甲的军士，直接跳到了壕沟里，开始驱赶壕沟里的流民。

    在督战军士的驱赶下，壕沟前开始有头冒出来了，接着就是一团一团流民往上爬。

    太近了，弓箭已经不起作用了，卢象升一声令下：“两翼出击，官兵得到命令，立刻整队冲向了流民。

    流民爬上壕沟的越来越多，两军混战在了一起，一时间尘土飞扬，眼前砍杀声，叫喊声，痛哭声连城了一片。

    流民太多了，官军伤亡开始加大，砍杀的速度放缓起来。

    卢象升冷静的看着正缓步前移的农民军骑兵，又看了看天，快到黄昏了，觉得高迎祥今天不会动用精锐了。

    也许是流民伤亡的太多了，也许是感到天要黑了，回跑的流民督战并没有再驱赶了，慢慢的变成了官军赶杀流民了，流民一见情况不妙纷纷跳回壕沟，再往回爬。

    见证了这场战争的镖营少年在一天的时间里终于适应了地狱式的杀戮。

    卢象升心里默算了一下今天的成果，官军伤亡在一万以下，流民至少五万在阵前倒下，高迎祥的精锐一个没都没有伤亡。

    救治伤病兵，打扫战场，清理障碍，黄昏下的官兵忙碌着，这时卢象观来了，说大帅找他们。

    沐春和王春跟随卢象观来到了中军大帐，卢象升正和几个总兵商量着什么，一见他们直接就说：“高迎祥已经拖不起了，明天一定会有一场生死之战，你们已经观摩了战场情况，今晚连夜撤走，远离战场，感谢你们送粮了！”

    “感谢大帅了，小子们很是受益了，今晚我们连夜撤离，有什么信要带回吗？”沐春想到王铁走时叮嘱的要安全的话，马上就同意了。

    卢象升摇了摇头：“没有了，除了感谢，还是感谢！如果能再见面我一定要当面感谢王东家！”

    沐春一见大帐里到处是忙碌的人，他们赶紧告辞出了大帐，刚出门就被卢象观拉住了。

    把沐春拉到一个角落，卢象观开口说：“两件事，一件就是饼干你们就以此理由帮我送到天雄军里，名义就是你们提前回去，剩下的给养送给我们，我不敢出面了，另外一件就是前一段时间我们有很多伤员，你能帮送走几个是几个，这里缺医少药早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