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狰鼓

作品:《定海浮生录

    肖山马上躲到陈星背后去, 项述打量他, 朝陈星道“这小子接下来要怎么处置”

    陈星也有点犯难, 带着他走, 去寻找定海珠的下落吗自己被尸亥盯上了, 带着肖山,只恐怕会把他也拖进危险中。可陆影却是将肖山托付给了自己,又怎么能扔下他

    “你说呢”陈星反问项述。

    项述“从哪里来的, 就该回哪里,他是呼韩邪单于的子孙,最合适的,就是与他的族人们在一起。”

    根据陆影所述,呼韩邪氏虽在龙城中灭亡了, 匈奴人却还在。但他们能照顾好肖山吗陈星很怀疑, 而且肖山是否愿意留在龙城,也实在难说。

    肖山仿佛感觉到了两人正在讨论如何安置他,露出少许担忧的表情, 陈星便不再继续下去。

    浴后陈星给肖山稍做拾掇, 洗去一身污脏后, 赫然发现这小子竟然半点不像先前黑黝黝的, 反而白得干净精巧。朝匈奴人借了一身小孩子衣服穿上,肖山与项述长相虽然半点不似, 那神态竟是如同两父子般。

    一大一小, 俱是满脸戾气, 又光彩照人, 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主。

    “哪里来的乐声”陈星牵着肖山的手,站在哈拉和林的街道上,听见了远方的笛声,快步走去,只见黄昏如血,项述浴后,立于城楼高处,朝向敕勒川的方向,手持羌笛,低下眉眼,吹起了一首塞外古曲。

    诸多敕勒川下杂胡与本地居民纷纷离开房屋,来到城墙下,跪在街道上。

    陈星慢慢走上城楼,一时听得入了神,未料项述竟会吹羌笛只见他一袭胡袍在冰天雪地中猎猎招展,衣带飞舞如龙须飘荡,手中羌笛迸发出铿锵乐声,阴暗天幕下风起云涌,竟是充满了荡气回肠之感。

    羌笛之声至阳至刚,一时如金戈铁马厮杀方酣,一时又如惊涛骇浪滔滔泄下,转折回寰之际若群雁远飞,蓦然拔高之际似万马塞外奔腾,渐低诉时又似温柔雪花覆满大地,继而在那最低处一按,仿佛镇魂之曲,令所有牺牲在敕勒川的怨魂终于归入大地。

    “这是什么曲子”陈星喃喃道。

    项述一曲毕,睁开双眼,一瞥陈星。

    “浮生曲。”项述说。

    陈星回忆那曲声,骤起骤落,确实犹如沧海浮生,载浮载沉,正要问谁教你吹羌笛时,肖山却充满好奇,蓦然出手一折,将项述的羌笛抢了过去。

    “还回来”项述马上去追,肖山一边凑上去吹,一边“呜呜呜”地发出声音跑了。

    陈星“”

    肖山实在太好动了,而陈星用了足足两天时间来矫正肖山四肢着地行走的习惯,肖山勉强改过来了,但只要陈星不在,时而又会恢复躬身攀行姿势。陈星只得暂时没收了他的两把爪子,这么一来手比脚短,再爬着走连肖山也不自在。

    但所幸肖山忠诚地执行了陆影临终前的吩咐,在行动上基本还是很规矩的。

    “项述,项述。”陈星又开始教他说汉话,先从名字开始,再到天地河川、日月星辰,肖山学得倒是飞快,只不知当年陆影与他交谈,都用什么语言。陆影的汉语说得十分纯正,这也令陈星相当诧异,本以为这些大妖怪平日所习惯的是北方匈奴语。

    兴许陆影为了不让肖山忘记自己有个汉人父亲,偶尔也会与这孩子说说汉话,肖山学会了词,竟还会无师自通地将其串在一起,说了一堆颠三倒四的话,只有陈星能听懂。

    陈星带着肖山,一时反而觉得肖山还好玩点,都不想去项述那里自讨没趣了。自己只能活到二十岁,这一生想要成家生子,想必是没有太大希望了。养肖山就像养儿子一般,权当提前体验下有孩子的快乐。

    那天项述问及如何安置肖山,陈星却是犯了难,一方面希望将肖山带在身边,另一方面,又顾忌自己无法照顾肖山太久,到时这孩子要怎么办交给项述看那模样也是不靠谱的,仍须尽早让他回到族中去。

    肖山虽已十二岁了,个头却与八九岁差不多,长期与狼群在一起生活,心智较之同龄人也差得老远。他换了身匈奴皮猎服,陈星还特地给他打扮了下,将两侧头发推了,额顶像项述一般梳到脑后去。此刻身份未朝敕勒川人言明,却也无人来问,只将肖山当作铁勒人的小王子。

    陈星只想给肖山换身汉人装束,奈何实在没地方找去,肖山年纪小小,五官就长得十分端正,轮廓深鼻梁高,琥珀色双目更是十分明亮,唯独眉眼间仍带着少许桀骜不驯,出卖了他那一半匈奴人的血统。

    “你是昭君的后代,”陈星说,“你祖上是出名的大美人,总该有点美人后代的自觉,就不要像条狗一样在墙上蹭来蹭去了。”

    肖山“”

    陈星与肖山原本坐在城头烤火,肖山背上痒,便靠在砖墙上蹭。陈星给他一把不求人让他自己挠去,肖山便在一旁自得其乐起来。自打跟在陈星身边后,肖山似乎就过得很高兴,大部分时间都充满了好奇,什么都要去动一动、看一看。

    唯独夜深人静时,偶尔想起陆影,肖山终归有点消沉,陈星便摸摸他的小胳膊以示安慰,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慢慢地就好了。

    陈星将那装有凤凰骨灰的琥珀给了肖山,权当留个与陆影有关的念想。肖山便将它戴在脖子上,收进衣服里。

    “你怎么每天都能弄得这么脏”陈星实在想不明白,肖山几乎无时无刻不跟着他,是怎么脏起来的。一身新衣服,不到半天时间就全是灰尘。他从小习惯了在家里规规矩矩地坐着念书,偶尔出个门也有宇文辛伺候,从不像肖山这等到处撒野,看见树就想爬一下,看见牛羊也要去动一下。

    肖山“怎么”

    肖山本质只是无意识复述,那话却像挑衅一般。陈星有时看着他,当真越看越喜欢,家里若有个这样的弟弟,每天一定疼爱得不行,恨不得拿根绳子把他拴自己身上,绝不会让他到处野。

    “看好你的琥珀,”陈星又说,“如果一切顺利,来日万法复生,说不定还能让陆影复活。”

    肖山这句大致听懂了,点点头。

    陈星也不知道凤凰要如何去复活死者,按古籍上的记载,凤凰涅槃之时,释放出的威力能为人重塑身躯,但也仅限于身躯。陆影若死,便是归于天脉,已入轮回,只不知是否还有用。

    肖山挠完背,忽然耳朵动了动,转头望向城外。

    “来了,”肖山说,“来了”

    陈星正坐在火炉前烤手,闻言抬头,紧张起来,望向城外。

    肖山拿着那挠痒耙,挡在陈星身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势。陈星看了半天,城外远方什么都没有。

    “来了,来了”肖山推陈星,让他去安全的地方,将袍襟掀上来,束进腰带里,准备出城一战,说道,“陈星走陈星走”

    陈星看见了,在那平原的尽头,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潮水线,数万活尸骑着马匹,缓慢而来。

    哨兵们也看见了,墙头顿时吹号,传遍了整个龙城。

    比想象中的来得更快一些,但项述已在抵达龙城的短短两天内,安排好了所有城防,以目前情况看来,只要别下暴风雪,以哈拉和林的坚固城防,抵挡住这伙活尸大军两到三天,还是没问题的。

    肖山要直接跳下城楼去开战,却被陈星一把拽住。

    “现在不行”陈星说,“等项述过来”

    陈星几次催动心灯,项述早已率领铁勒骑士来到高处,策马直接上了城楼,眺望远方。

    陈星说“得想个办法,抓住统帅,这次尽量留个活口,我想抓司马越回来,问问清楚。”

    说着,陈星征求地望向项述,这家伙打了这么多次,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个近乎无敌的印象,他知道项述一定能办到。若能将那黑铠将领司马越抓回来,对寻找尸亥、蚩尤的藏身地点,一定有帮助。

    “先守城,”项述说,“避免出城决战,我会想办法,看好肖山,别让他出去捣乱。”

    只见活尸大军里,打头阵的乃是步兵,后阵竟然还有骑兵。卷起的滚滚雪雾遮蔽了视野,看不清主帅,敌方首领显然未有出阵的打算。

    “这些尸体,都是哪里来的”陈星喃喃道。

    “方圆近千里,”铁勒族长答道,“但凡土葬的地方,都被它们翻遍了。”

    诸胡之中依旧延续着天葬的习俗,唯独犯错之人、战俘、奴隶不得天葬,数十年间,群山中有许多乱葬坑,多以乱石掩埋。敌人竟是就地取材,找到并唤醒了这么多活尸。

    “爪爪”肖山不住往陈星身上攀,要拿回他被收缴的武器。

    “现在不行”陈星说,“出战的时候,咱们一起去。”

    肖山只得作罢,与项述、陈星一并站在城墙高处观战。城墙上的弓箭手越来越多,塞外诸胡都是天生的神射手,纷纷点燃火箭,由各部族长带领,站上城头,排成一条坚不可摧的防线。

    这几天里,项述反复召开族长们开会,讲述这场魃乱发生的经过,知道了怪物来自何方、是什么鬼东西之后,胡人们便不再畏惧,充其量战得更辛苦些,做好防范措施,便即无妨。

    此刻所有人表情严肃,城内城外,充满了诡异的寂静,唯独活尸踏雪而来的“沙沙”声。雪雾弥漫,待得接近包围圈后,项述喝道“射”

    刹那漫天火箭飞起,射向城外雪地

    陈星看着那一幕,敌人根本到不了城前,活尸再怎么努力挣扎,行动依旧缓慢,且大多是从地底被挖出来的腐尸,仗着酷寒,骨肉四肢尚能连接,一旦冻僵的冰雪被化掉,便散了满地,不足为患。

    但在那纷飞的冰雪雾气里,陈星总感觉还有危险。

    果然,雾中响起“咚”“咚”两声,声音虽小,却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鼓。

    “是法宝”陈星当机立断,喝道,“做好准备”

    项述“”

    就像一个人在耳畔摇起了拨浪鼓,下一刻,雾中冲出了近十只庞然大物那怪物足有丈许高,浑身披挂着破破烂烂的皮毛,直接就从活尸群上踩踏过去,朝着龙城外墙冲来

    众胡人弓箭手大声呐喊,那词语陈星却听不懂,怪物也见所未见。

    “那是什么”陈星喊道。

    肖山也跟着喊了起来,项述马上道“象”

    陈星只在书上读到过大象,没想到北方酷寒之地,竟是找到了大象的尸体。众象群全身覆满冰雪,仿佛死去了千百年后,内脏、四肢全部冻成了冰块,冲锋起来,成为了天然的攻城锤,第一只象一头撞上城墙时,顿时大地震动,砖瓦四飞。

    项述一步退后,稳住,继而伸手将陈星一揽,从城墙高处朝后跃下弓箭手纷纷摔下地面去,顿时火盆朝内倾倒,大象接二连三踏平拒马桩,撞破木制外墙,撞上哈拉和林的城墙。

    城楼上下一片混乱,象群纷纷退后,竟是不惧箭矢,在拨浪鼓的声音中,开始组织第二次冲锋。

    “挡不住了”铁勒族长从城楼高处冲下,喊道,“再撞下去,城墙要散架大单于”

    项述喝道“点四百人,随我出城陈星”

    必须拦住象群,否则数千斤的庞然大物撞上来,不到一个时辰,就要撞破城墙,踏平整个哈拉和林

    “我要去回收那件法宝”陈星喝道。

    “不行太危险了”项述道,“准备绊马网与铁蒺藜”

    “没有用的”陈星喊道,“这些大象早就死了不怕痛石沫坤你看好肖山”

    城门开启,项述带着铁勒、匈奴骑兵队冲出了哈拉和林,昏暗天色下,骑兵纷纷抛出绊马网,大象一踏上去,五人一队马上收绳,只见那腐烂巨象腿部一绊,惊天动地地摔在雪地里。

    陈星策马,先是冲进了战阵,手中亮起心灯,项述在身后追来,喝道“等我”

    陈星回头,听见“咚咚”声时,他便大约知道对方为何有恃无恐了,那是以上古一只名唤“狰”的神兽之皮所制的法宝,传说中狰能镇压亡魂,令其在吼声之下恐惧畏缩。

    一定与阴阳鉴相似,对方使用怨气来驱动了这法宝,令它改变了作用原本以灵气驱邪的法宝,一旦被怨气所炼化,便成了役使活尸的邪器必须尽快抢回来只要拿到法宝,对方攻势一定就迎刃而解。

    “出战了。”车罗风缓缓道。

    后阵,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与车罗风安静站着,各骑一匹尸马,身后则是一身黑铠的司马越。

    司马越手持一把奇异的鹿角法杖,散发出乌黑的怨气。

    “周甄”车罗风侧头,望向身边的那男人,男人死去已有些年头了,容貌却保持得很好,维持着刚下葬的模样,额侧插着三根羽毛,戴着项述的大单于冠,一身狼裘长袍,左手戴着指虎,右手拿着一个小小的拨浪鼓,正是柔然第一武士周甄。

    周甄漫不经心道“我去对付述律空。”

    “那汉人留给我。”车罗风说。

    周甄点了点头,看了车罗风一眼,随口道“只要把他们隔得足够远,心灯就不会起作用。”

    车罗风再看自己的族人们,六万柔然人,此刻已成了面部僵硬的活尸军团成员,各自骑在马上,等候他下令。

    “我”车罗风不知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周甄答道“放心罢,吾主有令,不会杀掉述律空,他对我们来说,还有很大的用处。”

    车罗风深吸一口气,远方城墙下,巨象已纷纷倒下,周甄又是一摇拨浪鼓,“咚咚咚”三声,柔然人整齐划一,手持武器,展开了第二轮冲锋

    刹那间城下巨象与第一轮死尸堆起的坡成为最好的攻城梯,柔然铁骑踏过荒原,直接冲上了哈拉和林的墙头

    项述蓦然回头看,潮水般的敌军冲来,陈星喊道“项述”

    项述催马追赶陈星,然而两人顷刻间却被冲锋的大军撞散,陈星有心灯在手,潮水般的骑兵反而四散,避开了他,唯独项述未有保护,只得抡起大剑,赶来与陈星会合。

    到处都是冲锋时踏起的雪粉,一时不辨敌我,陈星策马疾冲,以心灯照耀,寻找项述下落,雪雾之中却出现了一个身影

    车罗风

    陈星顿时大怒,策马冲出了雪雾。

    车罗风露出诡异的笑容,全身已被魔神血所腐蚀,现出死尸的灰败色。

    “小汉狗,”车罗风笑道,“你终于出来了。”

    陈星握弓在手,沉声道“车罗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项述何曾亏待你了阿克勒族的仇恨,直到如今,你还放不下吗”

    车罗风发出狰狞的狂笑,侧头端详陈星,答道“原本是可以放下的,因为我的好兄弟周甄,已经活过来了。怪就怪那王妃多管闲事,找她的大儿子也就算了,找到了藏身我帐中的周甄”

    “周甄”陈星的眉头拧了起来。

    “还记得咱们的约定么”车罗风也取下长弓,说,“你射我一箭,我射你一箭,来玩不”

    陈星“”

    “周甄在哪里”陈星沉声道,“你们与尸亥有什么关系”

    “尸亥”车罗风想了想,不明所以,答道,“来罢,你若能挨到我身周三丈以内,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随即车罗风调转马头,冲进了风雪之中。

    陈星怒道“别小看人”

    陈星当即双腿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项述身周的骑兵霎时空了,雪雾之中,“咚咚”数声,出现了一个人影。

    “周甄”项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见,周甄穿着一身狼裘,心脏处露出碗口大的疤痕,施施然而来。

    “述律空,”周甄说,“好久不见,驱魔师不在你身边,今天你再无心灯之力加持,跟我回去罢,吾主正等待着你。”

    项述手握重剑,与周甄遥遥对视。

    “你也被复活了么”项述说,“既已死去,为何不安心归于大地”

    周甄笑了起来,那笑容出现在活尸脸上,显得无比的诡异。

    “应该说,我从来就不曾真正地死过。”周甄说,“原先,尸亥大人本想予以述律温老大单于不朽的生命,只是被你亲手葬送了,述律空。”

    “闭嘴”项述顿时勃然大怒,“就是你们令死人亦无法安息”

    周甄抬起手,手持拨浪鼓,旋转,四面八方的柔然骑兵再次从雪雾中现身,包围了项述。项述冷笑道“柔然第一武士,你生前这个所谓第一的名号,不过也只是在柔然人里叫叫,真以为没了驱魔师,大单于就怕了你”

    周甄沉声道“大单于武功盖世,那是自然,只不知对上我族不怕死、不怕疼痛、战到最后一刻的儿郎们,又有多少胜算”

    与此同时,陈星追着车罗风而去,车罗风仿佛有意戏弄他,拖着他在雪雾外围兜圈。陈星弯弓搭箭几次,都无法瞄准高速行动的车罗风。

    “蠢货”车罗风狂笑道。

    到得一片树林前,陈星把心一横,事到临头,只有靠岁星了当即也不看车罗风,拉开长弓,闭着双眼,一箭上满弦

    就在此刻,车罗风反而策马朝陈星撞来,两匹马一撞,陈星顿时被撞飞出去,扣弦的手指一松,那箭矢唰地射向天空。

    陈星狠狠摔在地上,抓着弓,惊恐地爬起来。

    面前车罗风拉开长弓,瞄准陈星的头,笑道“玩够了,轮到我了。”

    陈星心道怎么办同时瞥向高处,希望突然来一阵大风,把箭刮回来,一箭射穿车罗风脑袋。

    然而没有,箭矢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重重雪雾之中,项述握紧重剑,盯着周甄,周甄拈着拨浪鼓,露出笑容,只待他轻轻一转,四周上千名柔然骑兵就要以躯体冲撞,挤压项述,将他拖下马来

    恰恰好就在这一刻,一箭被风吹偏了轨迹,从天外飞来,斜斜飞向周甄,“啪”一声射中他的手腕,拨浪鼓“咚”一声飞起,在空中打旋。

    周甄猝不及防只觉手中一空,马上转头。

    周甄“”

    项述马上一振重剑,怒喝一声,冲上去欲抢夺那法宝。周甄背后,一个身影却陡然冲上,飞身半空,抬手一接,抓住了拨浪鼓,周甄一伸手,便被一把挠痒耙狠狠抽了一记,抽得手指骨折。

    肖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雪雾里,项述待要上前,已被柔然铁骑围住,吼道“肖山带着法宝走”

    肖山看看手里拨浪鼓,周甄马上转身来追,肖山却已跑了,柔然骑兵疯狂围攻项述,项述当即不再恋战,一剑扫飞了面前数名骑兵,转身前去寻找陈星。

    陈星等了半天,那箭也没有飞回,坐在地上缓慢后退。车罗风的弓箭偏转了一个极小的角度。

    “咦你看谁来了”陈星急中生智,指向车罗风背后。

    车罗风差点就被陈星骗了,下意识要转头时一凛,嘲讽道“你当真以为我这么”

    就在这一刹那,背后树林中冲出一只活尸,嘶吼着抱住了车罗风

    “由多”陈星马上大喊道。

    那活尸正是由多,当即一口咬住了车罗风肩膀,车罗风大喊一声,猛力挣扎,将由多摔在雪地中。

    陈星喊道“我早就提醒你了自己不看”他连忙连滚带爬起身,任凭两人在雪地上搏斗,跑出几步,四处张望,喊道“项述项述你人呢”

    项述没有回应,雪雾战场中却冲出来了肖山,肖山左手拿着拨浪鼓,右手拿着挠痒耙,朝陈星喊道“爪爪”

    太好了拿到了真是太好了陈星也来不及问肖山什么时候跑出来的,法宝怎么又在他的手里,喊道“快给我给我”

    肖山说“爪”

    “爪在家里”陈星指指城里方向,道,“没带出来,待会儿回去拿”

    肖山“”

    肖山听懂了,陈星着急喊道“法宝先给我啊”

    肖山扔过来那把挠痒耙。

    陈星马上道“不是咚咚咚给我”

    这时候车罗风终于挣脱由多的束缚,拔出佩剑,徒步朝陈星冲来,肖山只得把拨浪鼓扔给陈星,转身赤手空拳上前去阻止车罗风,保护陈星。

    陈星一拿到拨浪鼓,便感觉到这件法宝也是被怨气炼化过的,当即凝神摒息,一摇。

    “咚”一声,雪雾中仿佛发生了少许变化。

    怨气顺着拨浪鼓蔓延到木柄上,再蔓延到陈星手臂上,四周顿时重重怨气荡起,陈星以心灯守护心脉,站在雪原上,开始驱动那上古法宝,连着一下又一下开始摇,紧接着,怨气犹如涟漪般,以陈星为中心,一圈又一圈扩散出去,覆盖了整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