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心境不一样, 这趟回程于韫玉来说是趟享受, 她能很自然的挽着秦予绥的手臂,闭着眼眸靠在他肩膀带着耳机昏昏欲睡的听着歌。

    秦予绥一直紧握她的手。

    回到和仙镇上时,路过那颗几百年的古藤树,它因为灵泉的滋养长的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甚至开始反季节的现蕾,看样子有想开花的打算。韫玉吸了口气,觉得是不是给它灌得灵泉水太多, 瞧瞧看,别的紫藤树都是四五月份盛开,它可好, 疯了一样的抽芽,藤条有的往下坠着一两米, 等到开花的时候怕是要惊艳整个镇上的人。

    不过枯木逢春已是奇迹, 八, 九月现蕾开花也没那么让人惊奇的,有点顺其自然的味道。韫玉捧着手机胡思乱想着, 很快到镇上,现在下午,包子店关门,他们直接回的河清村。

    韫家人看见两人回来很是高兴, 秦予绥把带回来的礼物送到大家手中。

    韫奶奶笑道:“做了一天车,你们快回房歇歇, 晚上用黄豆酱炖黄骨鱼吃。”

    黄骨鱼还是韫奶奶这几日用鱼篓从河清湖里逮的。

    下了三四天的篓子才凑了小盆的黄骨鱼,都用井水养在大盆里,等着孙女孙女婿回来吃。

    韫玉高铁上睡了几个小时,现在精神抖擞的,哪里还睡得着,跑去厨房帮忙跟韫奶奶韫妈妈说话,今天礼拜天,韫晟也回来,好几天不见,韫玉才发现他是真的长高不少,皮肤白皙,容貌清秀,她乐颠颠的想着,她容貌不差,弟弟自然也不会差劲。

    接着她又去院子了溜达圈,黑塔跟灰塔特欢迎她,韫玉用它们的小碗给装了些灵泉给它们喝。

    从漳兴市带回来的男鬼王禹林不在,大概是溜达到别处。

    它是待不住,整个村子到处乱飘。

    本就是鬼魂,不用拘着,它身上没煞气,不害人,韫玉通常都不管他的。

    韫玉惦记着竹林的事儿,她去帝都前就想把山头那块小竹林扩大,现在就捧着手机坐在玫瑰藤架下预定竹苗。

    一亩竹林需要一百多颗竹苗,留着长竹笋的空间,等竹林长成,能够成为村里很漂亮的风景,竹笋还能吃,吃不完晒成笋干,她有灵泉,不愁竹笋的味道和销路。

    这样的竹苗买来就能开始生长,第二年差不多能出笋,她要的量大,是之前果树老板介绍的,两块五一颗苗。

    她五万多块钱买了一百五十亩地的竹苗。

    这价格还算便宜的,至于坚果树苗她还没买,钱不够,身上还有大几十万,那是留给韫兰的。

    把竹苗预定好,明天就送货。

    她把跟店家的聊天窗口关闭,就觉得小腿有些瘙痒,低头一看,墙角的玫瑰藤趁着韫家人不注意偷偷的伸出个细细的藤儿缠着她纤细的脚踝。

    是之前小纸人上花精。

    自从韫玉把它附在一株玫瑰根上后,它那缕精魄便开始慢慢修养中,韫玉还隔三差五的给它浇灌些灵泉。

    这一个月,它长的比其他几株都要旺盛。

    它几天没见着韫玉,今天见她回来就偷偷的撒个娇。

    韫玉用口型说了个乖,继续打开手机给韫兰发了条短信,“大姐你什么时候放假,要不要回家一趟呀。”

    大姐住的庆杭市,二线城市,市中心房价已经四五万,二三环便宜些,大概两万左右,她身上的钱差不多够给大姐付个首付。

    秦予绥坐在旁边喝茶,垂眸看了眼缠在韫玉脚踝上的细藤儿,眼神淡淡。

    这花精也会察言观色,悄悄放开韫玉的脚踝,把藤条儿缩了回去。

    …………

    韫兰的眉眼与妹妹韫玉有两分像,韫玉五官灵动漂亮,她的则是温柔,眉目温柔,让人一眼就能从她面容上看出她的脾性。

    她没有读大学,高中毕业后来到庆杭市找工作供弟弟妹妹读书。

    她找过许多工作,下班后还有各种兼职,她读书的时候学习成绩很好,因为家里负担不了才没有读大学的,开始工作后她报考成人大学,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其余时间都是工作和学习中度过,她花两年时间拿到大学毕业证,跳了槽,目前是公司的财务,工资也比一开始的三四千涨到一万。

    她是个非常努力的姑娘。

    看见妹妹的短信,韫兰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笑意,“还有一个月就是年假,到时候就回去,玉儿,你在家怎么样?”

    妹妹很快回了短信,“还不错,准备把山头那片竹林扩大些,大姐,等你回来,(▽)”

    “好,帮我跟奶奶和妈妈问声好。”她平日里工作忙,休息时间也都用在学习上面,偶尔才会跟家里联系下。

    妹妹那边回复道:“好,奶奶跟妈妈也很想念你,大姐,我们都想你。”

    韫兰眼角越发柔和,她端着水杯过去茶水间,正好碰见男友裴贺也在倒水,她走过去轻声细语说道:“阿贺,下个月年假我想回老家一趟,你要随我一起回去见见我的家长人?”

    裴贺跟她是一个公司的,公司允许办公室恋情,所以公司里好几对恋人。

    她跟裴贺半年前开始谈的,裴贺先追求她的,每天送她下班,请她吃饭,她性子比较保守,裴贺追了她两个月她才松了口,也仅限于吃饭逛街看电影。

    之前裴贺说两人可以住一起,省房租。

    庆杭市的房价涨起来连带着房租都涨了。

    韫兰思想挺传统,没有结婚同居她是不会同意,裴贺没有多说,尊重她的决定。

    韫兰想着两人谈了半年多,如果可以,就带他回去见见父母,婚事可以提上日程。

    她向往的生活简单,两个相爱的人在这个城市有个安稳的窝,有个孩子。

    裴贺听了她的话就道:“好,年假的时候我也跟公司请假,到时候陪着你一块回去。”

    “那我跟家里说声。”韫兰柔声道。

    她很快给妹妹发了条短信,告诉家里人这件事情。

    …………

    韫玉收到大姐要带男朋友回的短信高兴坏了,跟秦予绥说声,又跑到厨房跟韫奶奶韫妈妈说两声。

    韫家人都挺高兴,韫奶奶问大孙女什么时候回,韫玉道:“大姐说下个月年假的时候。”

    “那到时候多准备些好吃的。”

    这是温兰第一次带男朋友上门,韫家人要好好准备一番。

    韫玉也很高兴大姐带男朋友回家,不过还是要等把人带回来瞧瞧才确定。

    她也会帮着好好相看的。

    跟家人通报过这个好消息韫玉又回到玫瑰藤架下小声跟秦予绥聊着天。

    晚饭是韫奶奶炖的大锅黄骨鱼,用黄豆酱炖的,满屋子都是香味,又用玉米面跟白面发酵了会儿面团,就着炖黄骨鱼的大锅贴了一圈的饼子,这是北方那边的吃法,韫奶奶做过几次,味道很好,家人里都挺喜欢吃的。

    炖鱼锅中加水,加入切块的嫩豆腐,这豆腐炖的越久越香。

    锅边贴着玉米面饼子,炖的鱼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十五分钟后,玉米面饼熟透,揭盖锅盖就能闻见面饼的香甜还有鱼肉的鲜香。

    这么大一锅黄豆酱炖黄骨鱼豆腐,还有贴饼,足够一家五口人吃。

    用加了灵泉的井水养过的黄骨鱼嫩的不行,没有半点土腥味,鱼刺也少,鱼肉鲜嫩。

    一口咬下去的时候,鲜嫩的鱼肉还有淡淡玉米的清香,炖久的豆腐也入味的很,韫玉一人吃了好几条黄骨鱼,豆腐也干掉不少,韫奶奶贴的玉米饼挺大的,她也吃掉两个。

    秦予绥也吃了不少,最后一大锅鱼,豆腐跟玉米饼都被吃的很干净。

    今天坐车到底有些累着,晚上洗过澡韫玉就打算早点睡,她先溜去秦予绥住的客房,门窗半掩,她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垫脚搂住他的颈子,快速在他嘴角啄了下,笑的像个偷腥的小狐狸,“秦予绥,晚安。”

    还不等他回过味来,她已经溜出房外,房间里只余下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秦予绥站在房中,伸手摸了下还留有淡淡余香的嘴角,他轻轻笑了声,他这一笑,哪怕只是嘴角轻扬,眼眸中都仿佛盛着满天星光,耀眼极了。

    韫玉回房躺在床榻上,摸着嘴角眼眸弯弯。

    或许是回了家听到窗外熟悉的蝉鸣鸟叫声,也或许是心底那丝丝酥痒的涟漪渐渐扩散开,她心满意足的睡去。

    …………

    次日,家里老样子,各自都有要忙活的事情。

    韫玉已经给韫奶奶韫妈妈和弟弟都雕好护身符,还剩下大姐和秦予绥的。

    大姐九月份才回来,她的护身符不急,韫玉打算先把秦予绥的护身符做出来。

    第二天中午定的竹苗全都到货。

    一共两万多颗的竹苗,韫玉跟秦予绥两人栽不完,还是请来之前帮忙栽种果苗的村民来帮忙,这个竹苗比果苗好栽的多,给的一天三百的工钱。

    韫玉没旁的事儿,秦予绥不让她挖坑栽苗,她就给每颗竹苗浇透稀释过的灵泉水。

    一百五十亩的竹苗,到次日下午就差不多全部快要栽完了。

    秦予绥这两天也一直帮着栽竹苗,村里的男人干活的时候基本都是光着膀子,一来舒服,二来天热。

    他也随着大家脱掉上衣,他个高身材好,不是那种很健硕的肌肉,肌肉匀称,条线完美。

    韫玉这次跟上次心境不同,现在她喜欢这个男人,就很心疼烈日下干活的秦予绥,抱着水杯守在旁边,看他身上沾满灰尘跟汗水混成一道印子,她就使劲给他喝灵泉水,还想着家里要是有浴缸就好了,干完农活晚上回去用灵泉水泡泡,浑身的疲惫都能消散。

    哪怕秦予绥光着上身干活,跟周围的村民也显得格格不入,他面容太英俊,身材又好,惹的村里闲的没事的大婶都跑来看他。

    还跟韫玉开玩笑。

    “哎唷,韫玉上过大学找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干农活都好看。”

    “可不是,都有腹肌,啧啧……”

    她们眼睛盯着秦予绥身上,给韫玉气的耳朵尖都是红的。

    这些婶子说着说着竟然开始教训起韫玉来。

    “你家这些年供你读书也挺辛苦的,怎么大学读完非要回来种田啊,这不是白读了吗?还是太年轻,想一出是一出的,要我说就好好的待在帝都上班多好,帝都啊,那是多少人想挤都挤不进去的地方。”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你奶奶跟你妈太惯着你,你种的那么多果树,到时候能找到销路吗?”

    “三千多亩的山头,得花多少钱,你这孩子可真是的……”

    她们叨叨絮絮的,还围着韫玉说。

    韫玉不耐烦起来,捧着杯子从坐的树桩子上站起来,冷着小脸儿道:“我姐供我读的书,我回来种田姐都没说什么,婶子你们操心那么多干什么?何况还是我自己赚的钱,承包山头我也乐意,种什么我都愿意,我家桃子能卖到十元一个,我都不怕销路问题。”

    “你这孩子口气可真大啊。”

    这些婶子们还生气了,越发教训起韫玉来,“十元一个那是你运气好,你家桃子今年的味道好,这种田可是看老天爷吃饭的,往年很多赔的血本无归的……”

    她们嗡嗡嗡的,韫玉听的脑袋大。

    又不是恶人,就是喜欢嚼闲话的村妇,她又不能出手教训人,只能捧着杯子走开不搭理这些人。

    好在她们也不会追着韫玉说,就是站在原地说韫玉自私不为家人考虑等赔的血本无归有她后悔的。

    还好很快收工,竹苗栽种完,秦予绥去旁边的河流边随意把身上的灰尘洗洗,套上衣服,牵着韫玉回家,“工钱都给他们了吗?”

    韫玉闷闷不乐道:“还没呢,待会儿我挨家挨户送过去。”都是一个村的,住的也不远。

    两人说着话,下山走到一片西瓜地的时候见周围聚着大片村民。

    还有人的哭声。

    走近韫玉就听见有人说道:“真是作孽哦,谁干的坏事,把藩家的西瓜糟蹋成这幅模样。”

    韫玉牵着秦予绥的手挤到人群里,看见这片西瓜地里的西瓜破着个大口子,破开的口子是很平整的,明显被人用利器砍的。

    藩家两口子正坐在西瓜地里哭的凄惨。

    她们两口子,男人潘春树早些年出去打工断了腿,小腿膝盖骨压断,压的粉碎,送去医院把那条小腿锯断,老板赔了他两万,缺条腿找工作都没人要,只能回来种地。他老婆农忙的时候就在家帮忙,空闲时去镇上找活做,勉强把家里两孩子供大,儿子初中,闺女高中,成绩都不错,以后还要读大学的。

    这些年潘春树种的西瓜不错,他种西瓜有一套,种的晚熟产品,产量高,都是自然熟的甜西瓜。

    他把家里几亩瓜地伺候的很好,每年都有果农来收购他家西瓜,价格比别家高一两毛的。

    这些晚熟品种的西瓜大概要下个月才能熟透卖掉,现在从刀口砍的口子看过去还只是半红的瓜瓤。

    他家种着大概七八亩的西瓜地,全家吃饭,孩子上学都是靠着这几亩瓜地。

    韫玉放眼望去,这一大片瓜地里的西瓜基本都被砍出一道口子来。

    “谁这么缺德啊。”有村民抱不平,“太过分了,地里的收成那就是一家子的命,这不是要人家的命吗?”

    农村里的就算有矛盾也不会跑去祸害人家田地里的粮食,都是吃这碗饭的,也怕遭报应。

    祸害粮食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这祸害了多少啊?”

    “我刚看了眼,五六亩地的西瓜都被砍过,有些还直接把西瓜从藤子上砍掉了……”

    “嘶,谁这么恶毒啊?昨天晚上有人注意过这边的情况没?”这种缺德事肯定是半夜天黑才干的。

    “这里有点偏,附近没住人,怕是难找到人证。”

    “报警吧,这事情肯定要报警。”

    潘春树抱着破口的西瓜默默流泪,他伸手抚下西瓜的口子,又心疼又无助的。

    他昨天下午还在瓜地里拔过草,这些瓜都还是好好的,最近瓜地涨势好,雨水足不用浇水,他就每天下午过来瓜地里溜达圈,今天一过来就发现地里的西瓜都被开了口子,七八亩地的西瓜,一大半都遭到破坏。

    他老婆哭嚎着,“谁这么恶毒干这种缺德事,我家就指望着这几亩的西瓜地,开学孩子们还要交学费,这是想逼死我们啊。”

    “哎,报警吧……”村民们看着也难受。

    韫玉看的心里不舒服。

    潘家两口子都不错,勤快人也好,跟村民没口角过。

    韫玉四处看了看,发现王禹林在瓜地里飘来飘去的,她凑秦予绥耳边小声道:“我去瓜地里问问,王禹林在里头。”

    王禹林就是之前带回来的男鬼,秦予绥有印象的。

    他嗯了声,韫玉走到瓜地里来到王虞林身边,村民都在,她不好开口问,不然忒恐怖。

    韫玉看了王禹林一眼。

    王禹林还是很聪明的,立刻知道韫玉是问它瓜地的事情。

    “韫大师,我知道是谁干的!”它脚不着地围着韫玉飘着,“是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我昨天半夜十来点在村里转悠的时候发现那小孩鬼鬼祟祟的往田地这边跑,就跟上去看了看,他带着把菜刀,吭哧哼哧砍了好久。”

    月光下,十来岁的男孩嘴角噙着恶意的笑对西瓜地进行着破坏。

    看的王禹林心里发毛,觉得有些人有些孩子比它们鬼还可怕。

    韫玉示意它继续说。

    王禹林继续道:“那男孩估计一米六五的样子,挺胖的,单眼皮,昨天晚上穿的件蓝色短袖,下半身是条牛仔短裤,挺白的。”

    有村民看见韫玉走进瓜地,想起她救孩子念咒语的事情,有人小声说道:“韫玉不是很厉害吗?听说会看相,要不找她问问?”

    潘春树听了这话,抬头看向韫玉,激动道:“韫玉,叔求求你帮帮忙,能不能看看这事儿?”

    村里连监控都没有,还是大半夜的,找警察来都查不清楚。

    韫玉道:“潘叔,我大概知道是谁,村里有十二三岁,大概一米六五,单眼皮,人比较胖的男孩吗?昨天穿的应该是蓝色短袖牛仔短裤。”

    “蓝色短袖牛仔短裤?一米六胖点的男孩?那不是老杜头家里的大孙子吗?”

    “对对,就是老杜头家里的孙子,昨天还看见他穿着这身衣服在村里追一只猫。”

    大家说老杜头韫玉就有些印象了,老杜头家里就一个儿子,儿媳家庭条件好还是单位上班,跟老杜家独生子杜祥结婚后就住在镇上,那儿媳不愿意跟公婆住,所以老杜头老两口还住在村子里,有个孙子叫杜东东,礼拜天跟寒暑假都会被丢到村里给老杜头老两口带着。

    老杜头老两口对这个宝贝孙子疼爱的不得了,每次来都是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

    村民道:“是杜东东干的?”

    “这么一说,他家孩子的确调皮的很,我记得有一次看见他把一只猫往地上砸,我还劝了句,那孩子就让我滚蛋。”

    可是也有人抱着怀疑态度。

    “总不能韫家一张嘴说是杜东东就是他吧,连个人证都没有,找到老杜头家里,他们不得跳脚?何况一个孩子跟春树家也没仇吧?干啥跑来祸害这些西瓜。”

    “韫家闺女,你真看见是杜东东干的啊?这可是大事儿,不能冤枉人家孩子,当然了,也不会放过祸害西瓜地的害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