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边塞明珠 第275章 又满三年

作品:《种田之流放边塞

    “煜儿的亲事?”

    “没错, 早应该开始张罗了, 必须抓紧!”

    歪靠矮榻的王氏眼睛一亮, 瞬间精神振奋, 迅速坐直了, 撇开劝次媳辞官一事, 兴致勃勃问:“谁家的姑娘啊?性格好不好?容貌怎么样?体格如何?”

    “老祖宗, ”郭煜呆呆捧着甜瓜,颇为不自在, 小声说:“我才十六岁,您不、不用这么着急吧?”

    丈夫替自己解围, 成功岔开了母亲注意力,姜玉姝感激瞥他一眼, 立刻扬起关爱笑脸, 对大侄子说:“十六岁,不小了, 最好先把亲事定下来, 可以过两三年再成亲嘛。”

    “对!”

    王氏慈祥注视宝贝嫡长孙, “傻孩子, 你懂什么?男女大多十五六岁定亲, 甚至定娃娃亲, 你已经迟了, 若是还磨磨蹭蹭,好姑娘全被人挑走喽!其实,家里老早就开始为你考虑了, 只是一直没发现合适的女孩儿。”

    “啊?”长辈谈论自己的亲事,郭煜顿时没胃口了,放下甜瓜,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些什么。

    “哈哈哈,害臊啦?”郭弘轩使劲拍拍大侄子肩膀,感慨说:“唉,真是‘光阴似箭’,一晃眼,你小子也要成亲了。”

    少年尴尬否认,“没,没害臊。”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嬉戏玩耍,郭弘磊见状,挥手吩咐:“煜儿,带你弟弟妹妹们出去玩会儿。”

    “是。”郭煜如释重负,立即站起,一把抱起最小的堂妹,催促道:“长辈商量事情呢,不要吵闹,走走走,我带你们去别处玩。”

    “好呀!”几个孩子无忧无虑,连蹦带跳,你追我赶地跑了。

    转眼,下人也退下了,厅内仅剩王氏及其儿子媳妇。

    王氏满怀期待,“弘磊,你快说说,究竟谁家的姑娘?”

    郭弘磊简略告知:“西北学政,聂大人的孙女,行五的那位。聂五姑娘的堂叔从军,是我的朋友,大概情况,玉姝已经去打探过了。”

    王氏迫不及待,忙问:“那位五姑娘,人怎么样?”

    姜玉姝想了想,仔细告知:“我听弘磊提了以后,上学政衙门办事的时候,碰巧见了小姑娘一面。她年底及笄,个子在我嘴巴的位置,瓜子脸大眼睛白皮肤,长相算是标致的。毕竟是学政的孙女,知书达理,待人接物礼仪周到,大方得体。至于真实的性格,得多相处一阵子才知道,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缺点。”

    “听起来不错。”王氏皱着眉,凝神思索,琢磨了片刻,严肃问:“是嫡出吧?”

    权贵大多有妻有妾,自然而然注重嫡与庶。郭弘磊颔首,“当然。”

    王氏点点头,“郭家再不济,也不能让嫡长孙娶庶女为妻。不知聂五姑娘的母亲,是什么出身?”

    姜玉姝答:“五姑娘的外祖父,官至工部员外郎,但十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那,她父亲是做什么的?”

    “现任济州通判。”

    “嗯,仕宦人家。”王氏皱纹舒展,流露满意之色,探身问:“聂家满意我们煜儿吗?”

    姜玉姝笑了笑,“此前尚未得到您老首肯,我们怎敢贸然提亲?”

    “母亲若是同意,我们会尽快上聂家提亲。”郭弘磊温和对母亲说:“不出意料的话,聂学政父子都会同意的。”

    “你如此肯定聂家会同意?”王氏疑心一动,不由得犯了嘀咕,皱眉道:“俗话说‘好女百家求’,仕宦人家,女儿又才貌双全,恐怕、恐怕不一定看得上煜儿。或者,其实那姑娘有些毛病?致使无人问津?”

    “嘿,母亲何出此言?”郭弘轩很不服气,“我们家煜儿,一表人才,学问也不错,已经考中了秀才,将来能像三哥那样金榜题名也未可知,怎么就配不上学政的孙女了?”

    姜玉姝夫妻俩明白老人的忧虑,暗自叹息。

    “唉。”王氏沉痛叹息,哀伤无奈,“煜儿虽然一表人才、满腹诗书、大有前途,但美中不足的是,他父母双亡。而且,弘耀是因贪墨而被皇帝赐死,巧珍……就更难以启齿了,对外只能说她是病死的。”

    “将心比心,议亲时,谁家长辈会喜欢父母双亡的孩子?”往事历历在目,王氏悲从中来,泪花闪烁,哽咽说:“煜儿在咱们眼里是宝贝,但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孤儿。”

    “我曾经探过好几位亲戚的口风,要么婉拒,要么谎称已有婚配,明显嫌弃煜儿。我可怜的大孙子,真命苦!”

    ——无论祖母和叔叔婶婶如何疼爱关照,孤儿议亲,到底比普通人艰难。

    王氏看得上的,看不上郭煜;意欲攀附次子而把女儿嫁给孤儿的,王氏鄙夷不屑。

    婆婆流泪,儿子媳妇忙站起,簇拥婆婆,顺背擦泪,开解宽慰。

    “煜儿虽然没了爹娘,但有许多长辈照顾他呀。”

    “天底下哪儿有十全十美的人?母亲快别伤心了。”

    “即使聂家拒绝也无妨,咱们可以继续寻找。”

    “好姑娘多得很,愁什么?”

    “您别急,先听我说完。”

    ……

    “哼。”郭弘轩突然一拍桌,豪气冲天,“母亲不必担心,大不了,我给煜儿买一个清白贤惠的漂亮姑娘!”

    买?

    所有人愣住了。

    郭弘磊挑眉,威严眼风一扫,“你当买丫鬟呢?娶妻成家是大事,必须合乎规矩礼法,方成体统。”

    王氏回神,没好气地训斥:“少胡说八道,咱们是那种穷得买媳妇的人家吗?”

    “嘿嘿嘿。”郭弘轩摸摸鼻子,“开个玩笑而已。”

    “玉姝,你还有什么没说完的?快说来听听。”

    姜玉姝颔首,字斟句酌告知:“我们煜儿,父母双亡,确实算是巨大缺点,但聂姑娘,也有美中不足之处。据查,聂家在当地是名门望族,人丁兴旺,各个小家庭际遇不同,时间一长,贫富悬殊,五姑娘家本就较为拮据,谁知,她大哥年少时意外坠马,摔断了双腿,并且摔坏了腰,下半/身丧失知觉,四处求医问药,几乎掏空了家底,日子过得紧巴巴。”

    “啊?”

    王氏怜悯问:“瘫了?”

    姜玉姝点点头,“伤势严重,无法治愈。聂大公子伤病交加,将近而立之年,至今尚未娶妻,天天需要服药。”

    “她有几个兄弟姐妹?”

    “人口简单,就两个亲哥哥,她二哥已经成亲,在书院当先生。聂夫人我见过,温婉和善,听说聂通判清廉耿介,都不难相处。”

    “这……”在王氏心目中,嫡长孙本应该娶高门贵女的。老人难掩失望,但虑及孩子的巨大短处,她不敢太挑剔,一时间眉头紧皱,沉思不语。

    郭弘轩听完了,大咧咧说:“嗳,岳家贫穷无所谓,只要姑娘优秀就行了呗。”

    姜玉姝颔首赞同,“我和弘磊,与四弟的想法一样,注重姑娘本人,至于嫁妆多少,无所谓。”

    “姑娘人嫁进门即可,郭家子孙,应不至于沦落到养不活妻儿的地步。”郭弘磊责无旁贷,郑重其事道:“等过几年,我们会帮煜儿谋个一官半职,日子不就过起来了?”

    “嗯,好,你们做叔叔婶婶的,千万要多关照侄子。”王氏话锋一转,担忧问:“那姑娘的大哥是个瘫子,会不会拖累我们煜儿啊?”

    姜玉姝刚想回答,却听风流小叔子豪爽表示:“拖累?无非借钱治病罢了,能用银子解决的麻烦,统统不算麻烦!多给些聘礼即可。”

    怎么?你负责掏钱?刘慧娘看着丈夫,欲言又止。

    郭弘磊喝了口茶,“诚意求娶,聘礼必不可少。”

    “长远看来,煜儿若是成为学政大人的孙女婿,有利于他的前程。”姜玉姝坦率直言,“当然,如果不甚在乎门第的话,选择余地就大多了。”

    “不能不在乎门第!”王氏不假思索,“不能委屈了煜儿。”

    “这门亲事,母亲意下如何?”郭弘磊耐性十足,“您要是同意,就该请媒人提亲了。”

    “不急,且容为娘再考虑考虑。”

    姜玉姝一直反对盲婚哑嫁,提议道:“过阵子,我还得去一趟学政衙门,干脆带上煜儿,设法让两个孩子见个面,合得来,再议亲。”

    “这、这……”王氏本欲摇头,犹豫半晌,却点了头,叹道:“算了,见见面也无妨,看煜儿喜不喜欢,你安排吧。”

    “行!”

    于是,热热闹闹给王氏拜寿后,不几日,姜玉姝夫妻俩带上长子和大侄子,启程回庸州。

    三个月后,郭家嫡长孙和西北学政孙女顺利定亲,择定两年后成亲。

    每年秋收一过,往往税粮账目刚理清,边塞便开始刮北风,小雪纷飞。

    “唉。”偷得浮生半日闲,姜玉姝坐在窗前赏雪,托腮叹息。

    郭弘磊正在欣赏字帖,“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她苦恼答:“老夫人说我‘忙活三年,不升不迁,连任再忙三年,又能如何?兴许仍然只是个知县’!万一,等任满六年的时候,我仍然是知县,该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朝廷任用官员,自有其考量,你尽了本分即可。”

    “言之有理。”王氏信上劝,当面催,她备受唠叨,忍不住嘟囔:“婆婆总是劝我辞官,似乎有些嫌弃我品级低,唉,真想尝尝升官的滋味。”

    郭弘磊莞尔,“这有何难?耐心等着,如无意外,过阵子,朝廷会封你为四品恭人。”

    “恭人?”

    “唔。”

    “太好啦!谢谢。”

    “谢什么?你应得的。”

    恭人,乃朝廷赐予官员之妻的称号,封诰命,是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荣耀。但在姜玉姝心目中,妻凭夫贵挺好的,但靠自身本事而尊贵者,更好!

    她裹着厚实毛毯,双手托腮,呆看窗外漫天飞,“可我还是好想自己升官,让婆婆刮目相看一下。”

    郭弘磊安慰道:“母亲上了年纪,有时爱唠叨,她劝辞官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官职绝不能随便辞。”

    “我明白。”风送来雪花,姜玉姝伸手接住把玩,嘟囔说:“三年又三年,我该不会当一辈子知县吧?”

    “胡思乱想什么呢?”

    郭弘磊放下字帖,踱向窗,从背后拥住她,“你恪尽职守,政绩显著,朝廷不可能不清楚,兴许,朝廷初次任用女官,自然谨慎,故安排你多历练几年。”

    “真的?”

    “我猜的。”

    “嘁。”姜玉姝忍俊不禁,捏了个小雪团,作势袭击。

    “吹着北风赏雪,不冷吗?”郭弘磊不由分说地关窗,“当心冻伤手。若是冻伤了,姜知县怎么批阅公文?”

    姜玉姝扔掉雪团,拍拍手,振作起身,“对,我得批阅公文去了!连任就连任,且看三年后朝廷的安排,说不得会提拔我也未可知!”

    “拭目以待。”

    恪尽职守的县太爷,压根没多少空闲,忙碌间,光阴匆匆流逝。

    连任的第一年,她想方设法,继续招揽流民,督促垦荒,劝课农桑,年底例行考察时,如愿被评为“称职”。

    连任的第二年,知县本以为能轻松些,岂料,外来流民和本地百姓争夺荒山与水源,互不相让,大打出手,斗出伤亡,闹上公堂,官府居中调停许久,才稳住了局势。

    结果,由于长年累月殚精竭虑,连任满三年时,知县累得病倒了。

    这年,冬至前夕,郭弘磊抽空出营,探望生病的妻子。

    岂料,姜玉姝出城了。

    隆冬腊月,郭弘磊披风未脱,帽子上满是积雪,沉声问:“究竟出什么急事了?明天是冬至,她又病着,为什么出城?”

    小吏苦着脸,毕恭毕敬告知:“唉,去年新来的流民,又和当地村民打起来了!将军有所不知,从前收成差,无论官府如何呼吁奖励,老百姓都不愿意垦荒,但现在,土豆不仅收成好,还能卖给作坊,他们改为抢着开荒了。”

    “为了争夺荒地和水源,村民们敢抄起锄头镰刀,斗出人命来!”

    “所以,姜大人一接到消息,立刻召集人手,出城赶去阻止了。”

    郭弘磊十分不放心,“是哪个村子闹事?”

    “是——”

    郭弘磊打断,吩咐道:“找个人带路,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