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大哭宣泄

作品:《种田之流放边塞

    成亲之前, 郭弘磊见过伤心痛哭的姜姑娘, 几次尝试安慰, 均被对方用沉默与瑟缩击退。

    成亲之后, 郭弘磊虽然也见过妻子流泪, 但她习惯克制情绪, 纵落泪也端庄, 迅速恢复冷静,坚韧干练, 当年连太子殿下都夸她"巾帼不让须眉"。

    此刻,姜玉姝闭着眼睛, 脸色雪白,抬手使劲拍打额头, 压抑哭泣, 整个人发抖,沉浸在愤怒与郁懑中, 丝毫未察觉丈夫的脚步声。

    郭弘磊惊愕一怔, 大踏步靠近, 落座榻沿问:"哭什么?出什么事了?"

    "呃——"

    "是你啊。"姜玉姝吓一大跳, 急忙睁开眼睛, 哭得结巴,狼狈问:"怎么、怎么突然回来了?上次信、信里不是说最近忙吗?"

    郭弘磊搂起她,抚摸其背部, 歉意说:"忙得差不多了,回家歇两天。夫人受委屈了, 我早该回来的。"

    姜玉姝垂首,原本正仓促擦泪,一听,瞬间忍不住了,扑进他怀里大哭,呜咽说:"我不服!"

    "我太不服了!"

    "他们无凭无据,拿着、拿着捏造的传闻当证据,不仅弹劾,还罢免我的官职,更可恶的是,恶语伤人!大肆诽谤我的名誉!"

    "气死人了,我、我快被气死了!"姜玉姝泪流满面,咬牙切齿,内心怒火熊熊燃烧,一腔怒气四窜,无法克制。

    郭弘磊第一次见妻子如此伤心气愤,霎时有些无措,下意识搂紧了,旋即却放松,端详她隆起的肚子,笨拙哄道:"别哭,先别哭,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冷静些,咱们商量商量。"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说来听听,我马上想办法,帮你讨回公道!"

    "不要哭了,保重身体,小心孩子。"他低头,粗糙指腹摩挲对方泛红的眼眶,饱含怜惜,"万一哭肿眼睛,母亲肯定骂我,她多半以为我一回家就和你吵架。"

    姜玉姝抽泣,"才不是呢。"

    "到底出了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

    "能。"姜玉姝止不住地抽噎,枕着他的胸膛,发了一顿火,喊了一通冤,良久,慢慢冷静。她咬唇,长长吁了口气,指着地上的纸团,"你看了信就知道了。"

    郭弘磊扶她躺下,"谁写的?"

    "我那两个弟弟,明诚和明康。"姜玉姝鬓发凌乱,发丝沾在泪湿的脸庞上,面无血色,"我托他们,打听了一些事。"

    郭弘磊并未急于看信,而是先拧了帕子给她擦脸,不放心地问:"刚才哭成那样,身体难不难受?需不需要请大夫?"

    "不、不用了,方大夫早上刚给我把过脉。"姜玉姝泪花闪烁,一时半刻仍哽咽,频频深吸气,"我没事,缓一缓,就好了。"

    照顾妥妻子,郭弘磊才敢转身,捡起被揉得皱巴巴的两个纸团,展开,一目十行,看得眉头紧皱,看毕,狠狠一揉,揉得更加皱巴巴。

    "简直胡说八道!"

    "造谣中伤清白无辜,卑鄙下作!"

    "这种东西,留着只会给人添堵,索性烧了。"说话间,他果断把纸团丢进熏笼,一阵青烟冒起,信笺转眼化为灰烬。

    "哎——"姜玉姝阻拦不及,眼睁睁望着信消失,怔怔出神。

    郭弘磊返回榻沿,沉着脸,不赞成地说:"明康年纪小,不懂事不奇怪,但明诚是可以成亲的年纪了,怎么也不懂事?既然知道是谣言,就不应该特地告诉姐姐。"

    姜玉姝定定神,哑声解释道:"你错怪他们了。其实,是我自己好奇,悄悄嘱托,他们冒着被爹娘责备的风险,悄悄回信。"

    "流言蜚语罢了,根本不值得人生气。"郭弘磊抬手,一一捋顺她凌乱的发丝。

    姜玉姝精疲力倦,憋屈不忿,喃喃说:"道理虽然如此,但我无法冷静,总想知道外人是怎么议论我的。"

    "外人质疑、嘲笑我的官职是靠父亲、丈夫得来的,我认了,毕竟我的父亲确实是朝廷大员,你确实年轻有为。唉,我就当外人眼红了。"

    郭弘磊一本正经,"不敢当,夫人过奖了。"城

    她被打岔得一顿,抬眸,软软拧他一下,咬牙说:"但造谣我‘从遭流放开始、攀附权贵、屡次以姿色换取利益、人尽可夫’等等,简直一派胡言!"

    "质疑能力不算过分,但质疑品格,叫人如何能忍?假如当场听见,我绝对忍不住,真想撕烂那些小人的嘴。"千辛万苦,努力奋斗多年,仿佛被一笔抹掉了,碰巧又怀孕易躁,气得她肝疼。

    "实在太过分了!"

    人尽可夫?郭弘磊面沉如水,"你被污蔑,我比谁都气愤,如果抓住造谣的头儿,光撕烂嘴可不够解气。"

    "消消气,别把谣言放在心上,谣言止于智者。"他宽慰道:"女官的功劳,将会被记入正史,流芳千古,而那些毫无根据、禁不起查证的流言蜚语,终将烟消云散。"

    "但愿如此。唉,骂名缠身,岂敢奢望‘流芳千古’?我只求现世安稳。"

    郭弘磊耐性十足,两人额头相抵,安抚说:"其实,你是被连累的,关键在于岳父,他老人家正在争取升一级,对手不少,互不相让。我已经开始打听,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嗯。"

    最近几个月发生的麻烦,亲友虽然经常关心询问,但爱莫能助,姜玉姝烦恼无处诉,压抑已久,委屈终于得以宣泄,逐渐平静。

    "咳,"她内疚不安,"对不起,我连累你了,那些小人诽谤我的同时,顺带污蔑了你。"

    郭弘磊泰然自若,掷地有声道:"流言蜚语,上不得台面,那些小人犹如鼠辈,永远只敢鬼祟嚼舌根,见不得光。咱们的名誉,不受那种人的影响!"

    "也、也是。"姜玉姝莫名松了口气,彻底停止抽噎。

    "你怀着孩子,忌怒,生气伤身。"他小心翼翼,把手覆在她肚子上试探,"听说是双胎,孩子们在娘胎里就有伴了,朝夕玩耍,想必比单胎快乐得多。"

    城

    姜玉姝扑哧一笑,"孩子们倒是快乐了,可我觉得难受!一张嘴得供养三个身体,偶尔没胃口也得硬塞,怕两个小的挨饿。"

    "怎么可能?一定会顺利平安的!"

    郭弘磊既期待又担忧,轻吻妻子额头,"谁也不能代劳,只能辛苦夫人,再受一次苦。"

    "甘之如饴!"姜玉姝恢复平静,暗忖:身处如此时代,我不能让烨儿当独生子,这胎无论男女,生下来便是骨肉同胞三个,将来长大了,互相照应。

    大哭并倾诉一场后,姜玉姝接受了现实,迫使自己振作。

    数日后

    王氏年迈,精力不济,无力操持家务,派人送来几本账簿,叮嘱次媳空闲时翻翻,做好主持中馈的准备。

    翠梅和小桃忙前忙后,一人摆放文房四宝,另一人沏茶并搀扶。

    "放心,不用扶,我自己能走。"

    姜玉姝慢吞吞落座,慨叹:"家务,家务啊!"

    "三爷、四爷尚未娶妻,家务当然由您主持啦。"小桃乐呵呵。

    翠梅转告:"老夫人说,这个不急,您有空看几眼、熟悉熟悉就行了。"

    姜玉姝打起精神,"行!横竖闲着,那我就看一看,熟悉熟悉。"她一边翻阅账簿,一边说:"以前是大嫂打理家务,我经常外出办差,从未认真留意,现在却必须用心了。"

    "夫人冰雪聪明,料理家务而已,不在话下!"翠梅端茶奉上。

    姜玉姝忍俊不禁,"你的信心比我足。坦白说,对于操持家务,我没多少经验。"

    "不急不急,慢慢儿来。"

    结果,这一"熟悉",就"熟悉"到了晌午。

    当郭弘磊外出返回时,推门便听见妻子说:"二爷真厉害!"

    "哦?"

    郭弘磊诧异挑眉,背着手,踱步靠近,紧挨着她坐下,翠梅等人立刻识趣告退。

    "一进门就听见你夸我,受宠若惊。在忙什么?"

    姜玉姝搁笔,"账本,我在琢磨家务!"

    "少劳心费神,歇会儿。"郭弘磊合上账簿,顺手拿起一张纸,审视几眼,不解地问:"这是……?"

    "你全年的收入。"城

    "什么?"

    姜玉姝感慨良多,"我今天,认认真真地算了一遍:你既有校尉称号,又是千户,两份俸禄,加上养廉银、年节赏赐、战胜奖赏等等,去年足有八千多两!"

    "而我,连八百两都没有。"并且,突然被朝廷开除,失业了。

    她暗自叹息,双手握住郭弘磊右掌,握手,使劲晃了晃,笑盈盈说:"幸亏二爷有能力,家里才衣食无忧,辛苦了!不过,也别太辛苦了,当歇则歇,劳逸结合。"

    世间男人没有不爱听妻子夸赞的。郭弘磊莞尔,目若朗星,任由她握住自己手掌,低声说:"夫妻之间,分什么彼此?我的就是你的。今后我若能升一升,俸禄也会升,让你风风光光,当悠闲贵夫人。"

    姜玉姝一怔,"悠闲贵夫人?"

    "对!"郭弘磊郑重其事,目不转睛,凝视她说:"从今往后,你尽管安心待在家里,既不用担心生计,也不必抛头露面地奔波。"

    "啊?这、这……"姜玉姝笑容渐渐淡去。她深思熟虑,内心早有打算:即使不当官,我也有办法继续钻研农桑!

    对视片刻,郭弘磊忽然叹气,无奈说:"我就知道,你不会乐意的。如果我故意隐瞒,你一定会非常生气。"

    姜玉姝愣了愣,忙问:"你隐瞒什么了?快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