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第 二十 章

作品:《六零年代女技术员[穿书]

    徐学凤说完就看到了一旁的序瑜, “瑜丫头,你也认识爱立啊”

    章序瑜完全没想到这个关头会见到王学成夫妇,她刚还想, 要是爱立被搜出来什么, 她要怎么联系王家呢,没想到这就遇到了

    心一下子定了大半,软声喊道“凤姨, 王伯伯好,我和爱立是同事,我听您刚才的意思, 救了小骢的是爱立啊”她父母是市委里的,和徐学凤算得上熟。

    徐学凤点头,“幸亏有爱立,不然我和你王伯伯现在且不说有没有安生日子过, 小骢还不知道受多大的罪”

    沈爱立忙道“徐大姐, 您太言重了, 就是碰巧我遇见了, 我一个成年人,总不能看着小骢被拐走”

    王学成也朝沈爱立伸出手, “谢谢你, 沈爱立同志,你对小骢有恩, 对我们作父母的也有恩呐”

    “您太客气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沈爱立当时救人,只是不想有小孩被拐卖,没想到王家这么客气,来了一趟又一趟。

    章序瑜帮腔道“也是小骢的运气, 这么危险的关头,遇到了爱立。”

    两边客套了几句,沈爱立还揪心着她宿舍里头的海产品、奶粉和糖果这些,可别被人浑水摸鱼了,硬着头皮道“徐大姐、王同志,按理说你们特地跑来一趟,我应该好好招待你们,但是,实不相瞒,我现在单位出了点事,火烧眉毛,还得跑回去一趟,实在对不住”

    徐学凤看她确实急得很,忙问道“有没有我们能帮忙的要是有什么困难,你也千万别含糊,能帮的上的,我们也搭把手”说着,看了一眼丈夫。

    王学成在妻子的威视下,也点了点头。

    到这里,不用爱立开口,序瑜就在徐学凤耳边轻声道“被举报了,这时候正在搜宿舍”

    徐学凤压根没想到这么严重,忙松了爱立的手,“快去快去,”又对序瑜道“瑜丫头,你在旁边帮衬着点,回头要是真出事了,你来和我说。”

    序瑜忙应道“好,好,谢谢凤姨”沈爱立也跟着说谢谢,又道“这次实在招待不周,改天得空,我和序瑜一起去看小骢”

    “姨姨,你快去吧,要是有困难,一定要来告诉我爸妈,人多力量大”王小骢说着,还比划了一个握拳的姿势。

    沈爱立摸摸他的头,“谢谢小骢,再见”

    徐学凤看着两人的背影,对丈夫道“学成,要是爱立小同志,这回真出什么事,你可得搭把手,我不相信这么好心的小姑娘,有坏心眼”

    王学成点点头,“只要不违背党性,不是原则性问题,能帮的我肯定搭一把手,现在基层工作不好做。”

    徐学凤点头“是的,也是没办法,政策落实到下面,难免过于激进群众情绪太高了”这也不是他们一个两个能解决的事,也只能叹气

    沈爱立一边和序瑜往公交车的方向跑,还不忘问道“李柏瑞是不是小李啊小李这么仗义”

    “嗯,他人挺好的”又想起来先前的问题,“你日记在不在宿舍啊我和你说,别管你日记里写的什么,他们大概率都能找到问题,你要有心理准备”

    沈爱立笑道“如果是诬告怎么办啊她一个全厂检讨跑不掉吧总不能随便就举报人吧”

    序瑜见她这样,也不跑了,拍了拍胸口,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个傻子,早不说日记不在宿舍,害我担心死了”

    “日记不在,我的物资在啊,我还有那么多糖果、干虾、干贝、奶粉、芝麻粉、肉干呢要是有人浑水摸鱼,我就损失惨重了”这么多东西,她自己还没吃,可别白白担了人情

    序瑜不睬她,指着前面的车站道“行,行,重要,重要你自己跑吧”

    看着公交车到了,沈爱立立马拉着序瑜往前去,等两人到厂区宿舍楼下,宿管叶采容看着她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序瑜上前,轻声问道“叶阿姨,人还在不在”

    “走了,走了,拿走了一个墨绿色的日记本和两封信”叶采容又望了眼爱立,“爱立啊,你是不是受那个去港城的小伙子连累了啊这可了不得哦”

    “没有,叶阿姨你放心,我那日记本啊,抄的都是最高指示”说着往楼上跑,“序瑜,我先上去看看啊”

    宿舍门还开着,王元莉正坐在客厅里头换皮鞋,看到沈爱立,笑道“爱立,你昨天不是回家了吗怎么现在回来了”

    王元莉这样自然、大方的和她说话,这一瞬间,沈爱立都有一点错觉,如果不是刚才叶阿姨说已经查抄过了。

    她都会怀疑是不是序瑜搞错了

    “我想着马上去申城了,这么多海鲜放宿舍,要是有老鼠来恶心人,那就头疼了,准备把东西先拿回家里放着”

    这时候,她一点都不用再和王元莉维持面子情了

    用钥匙打开自己的房门,一眼望过去,被动过的痕迹实在太明显了,床铺是乱的,底下的垫絮都被抖了上来,床底下的书籍资料都被拖了出来,樊铎匀寄来的那个大袋子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哎呀,元莉,我们宿舍进贼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沈爱立咋呼道。

    王元莉撇撇嘴,“贼倒没有,刚才保卫科来查宿室,搜了一下。”

    这年代查宿舍搜成这样,谁不知道是被举报了,她说的轻描淡写,好像被举报都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沈爱立直接对着王元莉翻了个白眼“哦那搜了你的没有谁干这么恶心人的事,不打声招呼,就来乱动别人的东西,回头他们搜不出来,我还要去告他们滥用职权”

    王元莉早先就看过沈爱立的日记本,她在举报信上将记得的几处有反`动倾向的话语都特地复述了出来,比如什么“主席的著作学习,实在是被迫,应付了事,”“街上讨饭的这么多,可见农村生活很不好,”还有什么“神父”“修正主义”一类词汇可不少。

    此时对于沈爱立的义愤填膺,也只当虚张声势,劝道“没事,可能就是例行检查。”

    沈爱立看了一眼王元莉,蔑笑道“那是最好了,不然什么都查不出来,我肯定要厂里查那个举报的,是不是反`动派,故意破坏党员内部的和谐。”又道“这种事,只有沟里的耗子能干的出来,自己恶心,还想来恶心人”

    王元莉被她说得脸皮涨红,她本来也没想到举报人,要不是沈爱立,她怎么会和张柏年这种人搭上,要不是沈爱立难搞,她怎么会没办法只得自己和张柏年去文化馆跳舞。

    想到因为她喝酒而昏睡到第一天中午,误了厂里的事,在大会小会上都要挨批、做检讨,心里仍旧愤恨不已

    这一次过失,她和预备党员至少一年以内都是无缘了凭什么沈爱立这种人,还能转为正式党员

    序瑜进来的时候,就见着王元莉猛地将自己的房门“哐”地一下子关上。

    问爱立道“怎么了,你俩撕破脸皮了”

    沈爱立一边收拾着干货,一边鄙夷地道“不到最后一步,她都不会和我撕,估计还掂量着把我再卖一卖呢”

    序瑜看着一地狼藉,也帮忙蹲下来捡,“东西没掉吧有没有少什么”

    “一个抄最高指示的日记本,两封信,一个是刘平写给我咨询拖拉机维修书籍的,一个是樊铎匀写给我的,就几句话,我看看这回她怎么无中生有来”

    序瑜见她胸有成竹,心也放下大半,“还好你这回聪明点,提前把日记本带回家了,保险起见,你现在最好就回去把日记本处理掉,以防万一”

    沈爱立低声道“没有日记本,只有最高指示摘抄本”

    序瑜点点头,“行,回头我再和小李打听下那边什么情况。”心里也不由感叹傻子小姐妹这回机灵了一次,不然他们拿到日记本,很难保他们不会从里面抠出什么东西来

    沈爱立道“小李真是仗义,我这回东西一点都没损失,估计还是他帮了点忙,不然查抄的时候,一人抓一点放口袋里,谁能知道回头我得好好谢谢他”

    “不,”序瑜想说不用,又觉得自己没立场代人说这种话,转口道“行,你想谢就谢”

    两个人收拾了好一会,到收拾床铺的时候,沈爱立怕王元莉狗急跳墙,往她这屋里私藏什么莫须有的东西,就干脆将铺盖都卷起来,准备带回家,不住厂里了,下周一在财务科支了差旅费,就直接去火车站

    最后两个人整理了一上午,把宿舍就清空了,但是大大小小的行李,看着也让人发愁

    沈爱立搞出这么大动静,王元莉在房间里也一早察觉到了,她借着去卫生间,悄悄看了几眼,当没事人一样问道“爱立,你要搬走吗”

    沈爱立直直地看着王元莉,“嗯,这宿舍怎么住啊好端端的来查抄我的日记本和信件,我日记里写什么,耗子都能知道,这多荒谬”

    王元莉冷声道“清者自清,你没做,你怕什么”

    沈爱立淡淡道“你这样说也对,希望下回他们查你宿舍的时候,你也能说这话”

    “我没有问题,他们怎么回来查我”

    沈爱立忽然问道“所以,你是觉得我有问题你真的觉得我有问题我是反`动分子我们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又在一个科室共事,我每天做什么,接触什么人,秉性怎么样,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觉得我有问题”

    这是她来这以后,一直想问出口的,王元莉凭什么觉得沈爱立有问题

    这个问题,王元莉显然不会回答,沈爱立望着她这副沉默的样子,胸腔里有说不出的愤怒,“你看,一封举报信,你也不知道会对别人的人生产生多大的影响”

    王元莉嘟囔了一句“我说不过你,我走了”转身就朝宿舍外去。

    序瑜问爱立“你确定是她举报的”

    沈爱立点头“就是她,她以前背过我的帆布包,里面有房门和抽屉的备用钥匙,肯定是她看见了我的日记”

    序瑜点点头,“我以前只觉得她爱占便宜,心眼多,完全没想到还会做这种事”这一瞬间,序瑜都觉得自己实在低估了人性的恶,怪不得家里长辈希望她在基层多锻炼几年

    沈爱立望着大大小小的行李,这关头,不好请小李帮忙,怕影响他工作,她忽然想到之前孙有良说过,他也住在厂区宿舍里,对序瑜道“你先帮忙看下,我去找人来搬东西”

    孙有良住的是另一栋宿舍楼,沈爱立请宿管帮忙喊下,幸好孙有良今天没有外出,很快出来,听沈爱立说了请托,他又去把陈舜喊上了。

    沈爱立原本只是希望帮忙搬到车站,没想到最后两个男同志和序瑜直接将她送到了家里。

    到家已经两点钟,杨冬青去厂里上班了,沈玉兰休息在家,忙起锅浇了四个荷包蛋,然后开始下面条,沈爱立把肉干拿出来给妈妈,做了一锅腊肉丝瓜面。

    沈玉兰手艺很好,孙有良和陈舜哗啦啦就把一碗面条吃光了,沈玉兰忙起身要去烙饼,但是这年头都知道粮食是按人头来的,两人忙说吃饱了,就要告辞。

    沈爱立见拦不住,给一人塞了一兜糖果。

    等人一走,沈玉兰都不及收拾碗筷,就去问女儿,“小妹,怎么搬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么急慌慌的”

    她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女儿还闲悠悠地帮李婶子看安安,还让她买点丝瓜,中午想吃丝瓜面,等她回来就听李婶子说,小妹跟同事走了。

    这会儿,行李都搬回来了

    沈爱立也没准备瞒妈妈,“我被室友举报了,不过我宿舍没有什么东西,就是实在觉得恶心,不想和她一块住了”

    她想到妈妈在后面几年也是被举报了,趁机提醒道“妈,日记不能记了,你看着要不也烧掉”

    沈玉兰点点头,“行,妈妈明白,下午就处理掉”她倒不担心自己,而是怕影响女儿和儿子,现在想到女儿那次回来,将日记烧掉的事,心里真是庆幸不已

    忍不住念起了“上帝保佑”她父亲是牧师,她自幼就接触宗教,现在都说人定胜天,她好多年都没祈祷了,现在听说女儿被举报,下意识中还是忍不住念了一句。

    搞了一上午,沈爱立都觉得她现在的身体有点吃不消,心想着,等调理好身体,还是要加强锻炼

    晚上没有等嫂子回来,就先把饭吃了,去洗漱睡觉了。

    杨冬青心里惦记着事儿,回家看到客厅里堆了很多行李,忍不住问道“妈妈,这是谁的啊”

    “爱立的,她准备搬回家住”

    杨冬青舀水的手一顿,“那小妹上班来回不是很不方便吗”

    “没办法,室友不好处,”沈玉兰看了一眼儿媳,有意无意地道“我想着下半年攒钱,给小妹买一辆永久牌女式自行车,她上班来回就方便了”

    杨冬青含糊地应道“那是好很多”

    等吃完晚饭,沈玉兰收拾碗筷的时候,杨冬青想着宋岩生那边给出的时间,也就是一周,她这边筹到,再寄过去,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想的太入神,嘴里就带出了一句“一点不能耽误了”

    沈玉兰问道“什么不能耽误了”

    电光火石间,杨冬青想到了理由,“妈,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和您开口,”看了一眼婆婆的脸色,才接着道“刘平来信说,他家小娃儿得了病,在县里医院住着,听医生说可能是疟疾,问我们能不能借点钱。”

    听到是刘平,沈玉兰忙道“那要不要接来汉城看看啊”

    “这次不来了,村里的拖拉机坏了还没修好。”她确实收到了表兄的信,说表叔回村以后,恢复的很好,就是回去的时候村里拖拉机坏了,还没有修好。

    沈玉兰想到现在来城里看病,也不是你想来就来的,还得村里和县里都同意才行,上次刘家估计都求了一回人。

    这次可能也是找不到门路,对儿媳道“行,我一会去李婶子、方嫂子他们那借点,你明天一早就给汇过去,这是要命的事,不说亲戚关系,你表兄还救过小妹,怎么也得帮忙”

    杨冬青听婆婆这样说,心里一松。

    沈玉兰立即将碗筷放到盆里,解了围裙就去院里交好的人家借钱。

    过了半小时就回来了,将一百一十块钱交给儿媳,“县城里要是看不好,还是得到汉城来,我多借了点钱,你明天先汇过去。”

    不同于一开始说谎话时候的轻松,这一百一十块钱真拿到了手里,杨冬青心里不知怎么,有点沉甸甸的。

    加上她自己今天在单位和刘曙英、仇小甜她们借的八十块钱,还差一百就凑齐了。

    沈爱立一夜好眠,第一天一早吃了早饭,就收拾了一点东西,往厂里跑。

    距离查抄,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应该已经给够保卫科研究日记本和信件的时间了。

    保卫科科长顾大山正在办公室里喝茶,就听到敲门声,刚说了一句“请进”,就进来一个女同志,劈头盖脸就诘问道“你们凭什么搜我的宿舍,还拿走我的信件厂里领导批准了吗告诉当事人了吗”

    顾大山被吓一跳,小李过来道“科长,这是沈爱立同志。”

    顾大山搞了几年保卫科的工作,对应付来闹事的同志很有经验“哦,沈同志,我们也是收到举报信,才去执行任务的,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但你要知道并不是针对你个人,这是我们的工作”

    沈爱立被他这公事公办的态度给搞笑了,那也得当着当事人的面找,也就是王元莉这回笃定她会栽跟头,还有小李在,没有人故意安插东西在她房间里,不然还不知道查出什么来

    “那不知道保卫科这边,据实查到了什么情况没有”她知道这时候虽然保卫科有保卫厂里安全、揪出反`动分子的职权,但是给一个人定性,还是要报请公`安厅。

    她没有任何马脚,压根不怕顾大山的虚张声势

    顾大山听到这个,看向沈爱立的目光瞬间锐利了起来,“沈同志,这是我们的事了,不方便和当事人透漏而且,有没有问题,你心里不清楚吗”

    沈爱立气倒,到了这个关头,顾大山还想诈一诈她,“顾同志,虽然你们有保卫工厂的职责,但是也不能趁机滥用职权,偏听偏信不是”

    顾大山点点头,“当然,这是原则问题”

    沈爱立接着道“你们也有义务肃清厂里故意挑事、闹事的坏分子,还有一个半月我就要转为正式党员,在这关头有人举报我,你们没有求证,就采取了措施,不仅给我造成了极不好的舆论影响,而且我怀疑她是蓄意破坏党内团结、破坏我党与群众的关系”

    “顾科长,我行得正、立得直,接受得住党和人民对我的考验,你们定然是没有查出我是叛逆的任何物件来,”见顾大山不吱声,又道“你们要对我的名誉负责,我现在实名举报那个蓄意破坏厂里党员与群众关系的坏分子”

    顾大山皱眉,如果找不到东西还要反被举报,那以后谁敢给他们保卫科递消息,不由呵斥道“胡闹你说举报就举报,你有证据吗”

    “科长,刘主任来了”小李敲了下门,提醒道,刚说完,刘葆樑就大步走了进来,对爱立道“沈同志,你的事,我们也知道了,你相信组织,这事我来处理,你放心”

    在沈爱立印象中,刘葆樑确实是一位好同志,对她也很爱护,不然她一个只有业务能力的独侠,在厂里压根不会被组织吸收为预备党员。

    老同志出面,她暂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刘主任,我信任组织,也信任您我这回是被冤枉的,对我个人的声誉影响极大不说,在厂里也造成了极不好的影响,说查就查,保卫科的威信有了,我们普通职工的安全呢”

    这就是说保卫科扯着大旗狐假虎威,搞专权

    顾大山没想到这沈爱立,还是一个这么能搞事的刺儿头,要是刘葆樑不在,他还能拿官腔来应付,现在只得笑道“年轻人气性不要这么大,你们党支部书记都来了,你还怕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沈爱立知道,顾大山是退让了,对刘主任鞠了一躬,“那就拜托顾科长和刘主任查清这次事情,还我一个公道了”

    刘葆樑拍拍沈爱立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周一还要出发去申城呢”

    小李将沈爱立送了出来,低声道“没查到什么,不会有事。”

    沈爱立道“谢谢李同志”剩下的也没有多说,怕给有心的人听到,影响小李的工作。

    沈爱立前脚刚走,刘葆樑就道“大山,你先告诉我查到什么没有”

    顾大山讪讪,“确实没有,举报信里说沈同志的日记里有反`动倾向,言之凿凿,还举了例子,我们也是唯恐影响到厂里,就采取了措施。”

    刘葆樑点头,“按流程来,我们应该先和沈爱立谈话,再找人求证,这么一下子搜一个女同志的宿舍,确实有点鲁莽了,也不怪人家女同事偏激”

    “是,是,这次也是给我们的一个教训”说着,将举报信拿给刘葆樑看,“葆樑,你看一下,这说得言之凿凿啊,你我都是老同志了,心里话,不是真的看到了,王元莉她敢实名举报吗”

    显然,顾大山私心里,是相信了这份举报信的。

    顾大山又退一步道“当然,没有查到切实的证据,我们也不能凭借一封举报信,就给一位同志定性”

    他还要再说,刘葆樑摆手打断了他,“大山,没有切实的证据,猜测的话就不好随意说出口,”顿了一下又道“我和你说吧,现在第一,你们没有搜查到证据,举报信不成立;第一,这事省委也知道了,派了人和我打招呼,说不要随便、轻易给一个好同志定性”

    见顾大山皱眉,刘葆樑叹道“省委不是随意插手我们的工作,沈同志是个好同志,上次请病假回家,在医院里取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拐子在拐小孩,她一个人上去把孩子救了这么大的事,她没在厂里露一句口风”

    又道“年轻人嘛,想法多,意见也多,但只要心是好的,我们可以慢慢教育,她又是业务能力过硬的技术员,我们这是在给国家培养后备人才”

    顾大山笑道“行,行,葆樑,你真是做组织工作的”他现在心里一点意见都没有了。

    刘葆樑将举报信又看了一遍,忽然道“她们住的是两房的宿舍,王元莉怎么能看到沈爱立的日记呢大山,我看沈爱立说的不是一点根据没有,这王元莉,我们也要和她谈谈”

    王元莉压根没想到沈爱立会来一招偷梁换柱,昨天见她搬了宿舍,今天就拿备用钥匙将她房门打开看了看,空荡荡的,真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没来由的,觉得心里有点慌

    今天听沈爱立的话,她肯定是怀疑到自己身上来的

    以前隔着一道门,她完全认为沈爱立在自己的掌握中,现在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她不知道沈爱立会做出什么,也不知道即将住进来的会是谁

    这时候,王元莉忽然有些后怕起来,到下午两点钟,她刚午睡起来,宿管叶阿姨过来喊她,说厂里领导喊她。

    王元莉跟着保卫部的人到了办公室,脑子还是懵的,只到顾科长道“王元莉同志,我们今天喊你来,是想了解一下,你是如何知道沈爱立同志日记里的反`动言论的”

    沈爱立这边从上午由厂里回家,好像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事终于放下了,倒在床上看着青春之歌就这么睡了过去。

    中午沈玉兰进来轻轻喊了两声“小妹”,见女儿还睡得香的很,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杨冬青中午回来吃饭,问道“妈,爱立出门了吗怎么不来吃饭”

    沈玉兰叹气道“还睡着呢,小妹这一回可危险了,厂里有个女同事举报她反`动,还好有惊无险”

    杨冬青惊的筷子都掉了下来,“妈,这么大的事,你昨天怎么一句没提啊”她就说,小姑子怎么好好地搬回家来,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

    沈玉兰道“说了还不是多你一个担心,你现在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受惊了怎么办”

    这么一说,杨冬青倒不好说什么,问道“没有事吧要不要跑一趟打听打听啊”

    沈玉兰摇头,“不用,小妹说了,什么也没查出来。”

    杨冬青点头,“俊平还没摘帽子,家里不好再出事了”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顺利生下小宝宝,家里的事,还有我呢”又问道“给刘平的钱汇出去没有他那边肯定正着急上火的,还是早点到,多少也安心一点。”

    杨冬青轻轻咬了一下下唇,勉强笑道“早上就去汇了,妈你放心”

    沈爱立一觉醒来,觉得头还沉的很,看窗外天色都像下午了,问妈妈几点了。

    沈玉兰端了一杯水,摸着女儿乱糟糟的头发,心疼道“都已经下午三点了,中午我见你睡得香,就没有喊你你等着,我给你做个蛋炒饭”小妹这回肯定被吓坏了

    很快一碗香喷喷的蛋炒饭就盛到了沈爱立跟前,米饭裹着金色的鸡蛋,粒粒饱满,看起来就好吃,蛋炒饭费油,现在就是沈家,都很少吃。

    沈玉兰一边道“我上午去友好商场买了一点东西,你明天带到申城去,还给你买了两件换洗的小衣,到了申城,要是遇到什么事,就去找你小姨和姨夫,他们肯定会帮忙要是有拿不定注意的事,也可以去找你小姨,让他们给你想想法子”

    沈爱立一边听着,饭吃着吃着,就觉得喉咙有点哽咽,这一关她是闯过来了,而真正的沈爱立并没有。

    沈爱立放下碗筷,对沈玉兰道“妈妈,如果女儿这次没有闯过去,出了什么事,你也要知道,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人的事,你永远用不着为女儿的事而感到羞愧。”这是原书里,沈爱立留给妈妈的遗言。

    还有一句“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沈玉兰眼泪忽然就下来,猛地拍了一下女儿的胳膊,哭到“小妹,你瞎说什么呢你吓到妈妈了”刚才刹那间,沈玉兰的胸口忽然一阵钝刀子割的疼

    沈爱立抱着妈妈,她难以想象,当妈妈知道女儿跳楼的消息时,是多么的无助和痛心,还好,这一个时空里,她和原主都进入了不同的轨道。

    李婶子带着小安安来串门的时候,就见到母女俩抱着哭,一时嗫嚅道“玉兰,这是怎么了”

    沈玉兰见有人来,擦了擦眼睛,叹道“这孩子,昨儿个被吓到了,今天净说瞎话”

    昨天李婶子见爱立搬了很多行李回来,就猜到可能有什么事,安慰道“小孩子还没经过事,胆子放大点,不管多大的事,都要向前看,你看你妈妈,还有我们院子里多少叔叔阿姨,都是从战场上过来的谁能想到还能过如今这样太`平的日子呢”

    沈爱立也擦了眼睛,笑道“我就是怕我出了事,我妈妈担心”这话听着可不怎么吉利。

    李婶子和沈玉兰对视了一眼,忙道“只要你坚持的住,你妈妈就坚持的住,你要是放弃了,你妈妈怎么办呢对不对”

    这几年,巷子里出事的孩子也有两三个,沈爱立以为自己这话说的很轻,在父母辈眼里,早已警惕到后面隐含的最坏结果。

    李婶子和沈玉兰轮番和爱立说了很多她们年轻时候经过的磨难,沈爱立饶是后知后觉,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但是这时候为了安她们的心,也只能听她们说下去

    倒是听了很多好玩又惊险的故事,沈爱立记得原书里说,妈妈早年为了逃避家里的亲事而离家出走,遭遇了两段感情,都无疾而终,她心里有些好奇她爸爸是谁,现在还在不在国内

    但是这个问题,对妈妈来说,显然是一段创伤。

    等到了申城,她可以去问小姨

    到了周一,沈爱立一早就到厂里财务科领了三十块钱的差旅费,然后乘公交车到了火车站,票已经提前由厂里买好了,她倒不用去排队,找到候车间去坐下,工艺科的余钟琪和田力已经在了,看到沈爱立招手道“沈爱立,这里,这里”

    等沈爱立走过去,也看到了坐在对面的王元莉,眼底下一片青黑,一个人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听到沈爱立的名字,也没有抬头看一眼,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并不意外,在这里看到王元莉,这次出差的事是一早就定好的,只要没有查出实际性的问题,厂里不会剥夺她这次的机会,也不会剥夺她反举报的王元莉的

    中午十一点,去申城的火车缓缓启动,她和余钟琪的座位在一块,田力和王元莉在另一个车厢。

    沈爱立略微松了一口气,不然和一个相看两厌的人,对面坐着将近一十个小时,可不会是什么愉快的旅程体验。

    她非常期待与纺织研究院牵头的梳棉机研制团队的碰面,最近的不愉快,似乎都在随着火车的启动,而被丢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樊铎匀已经转海轮由海南到了羊城,正在候车室里等着去往申城的火车。

    他看了眼手表,还有一个小时,不由又将两天前收到的那封信拿出来看了一遍。

    “小樊同志,你好已经收到你寄来的副食品,非常感谢你的厚意目前我的浮肿病已经在好转,相信不久即能痊愈我看到你的收信地址是工业局,不知道你大学毕业后,从事什么工作,一切是否顺利我即将前往申城参加纺织工业技术交流大会,预备在那边淘换一点副食品,等回了汉城,就给你寄过去现在国家正在发展中,物资十分紧缺,你攒这么多副食品,肯定非常不容易,再次感谢你的厚意期待回信祝好”

    最下面的落款是“小沈同志”

    正是这封,沈爱立自以为“周全得体”的信件,让樊铎匀打开的第一眼,就惊得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看了一下午,当天就申请前往申城参加技术交流大会,督促着局里想法子临时买了一张前往羊城的船票

    坐在海船上的两个小时,他都无法按捺住心情,他等了快十年,以为当年只是父母逝世以后,他心理上出现了问题,产生的错觉,认识了一个叫“沈爱立”,又和他的同桌沈爱立完全不是一个人的姑娘,没想到原来不是他的错觉,真的有一个喊她“小樊”的小姑娘。

    他第一次无比感谢姐姐的好意无比庆幸自己当天没有错漏掉这一通电话也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放弃,而是再去了一封信

    此时樊铎匀的手忍不住又轻轻摩挲了下纸面上的“小沈同志”四个字,他在大学期间,曾给沈爱立寄了两次信,落款都是“小樊同志”,但是沈爱立的回信,仍旧称呼他为“樊铎匀”,落款也是“沈爱立”。

    樊铎匀望着“小沈同志”四个字,他知道,是她回来了

    那个在巷子里,勇敢地挡在他面前的姑娘回来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